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kuma_yaoya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水云间之汪家有长姐   作者:木语狼 文案 现代女强人穿越水云间,成为汪子墨的双胞胎姐姐,因为事业对两个弟妹疏于管教,结果从国外回来后,发现两人熊出了新花样.....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民国旧影 现代架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汪子妍 ┃ 配角:汪子墨,汪子璇,梅若鸿 ┃ 其它:水云间   回国   杭州汪家也算是世家大族,祖籍在北平,因工作需要,汪家族长次子在杭州发展成婚,婚后育有一对龙凤胎,取名汪子妍,汪子墨,是一对姐弟。几年后又得一女,取名子璇。   在龙凤胎16岁后,两人又因工作调回北平。因长女自幼懂事稳重,在弟妹面前颇有威严,更胜父母,遂放心将三个孩子都留在杭州,又因之后工作在杭州与北平经常往返,直到小女儿结婚后彻底定居北平,三个孩子则随其心意,大女儿去往国外发展,儿子在国外求学几年后回了杭州,小女儿则一直在杭州定居。   随着汽轮的一声长鸣,汪子妍终于又踏上了祖国的乡土,回想国外这几年,虽多有艰辛,坎坷不断,连与家人团聚都极为稀少,小妹结婚都只呆了两天就走,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便也都是值得的,以后她会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家人身边。   这次回来,她并没有通知家人,打算给她们一个惊喜,先去看看弟妹,然后再去北平长伴父母一段时间。   汪子妍抬头看了看码头,公司的经理已经领着人站在外面等待,她点了点头,随手将行李递给迎上来的人,一边听着经理的汇报,一边坐进汽车,很快汽车就向她在上海的总公司驶去。   “严经理,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公司现在发展壮大,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几年我在国外,国内全由你来把控,压力全压在你身上,你却没有跟我诉过一句苦,你所有的难处我都知道,辛苦你了。”   “老板,”严经理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苦点累点没什么,只要没辜负了您的期望,老严再苦再累也不怕。”   “好,”汪子妍微笑着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严经理的肩膀,“算我汪子妍没看错人!”   汪子妍心里无语,这老严什么都好,有能力,有忠心,又稳重,就是情绪太容易受影响,特别是跟他亲近的人,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感动的泪洒当场。偏偏他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又因为整天应酬,操劳,显得更老,还有啤酒肚,跟个小姑娘似的一天眼泪汪汪的看着你,那能看吗,反正汪子妍是没眼看,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是这样的,老严,这几年的你辛苦我都知道,你将咱们公司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用心呵护着,经营着,我不能看到当没看到。我决定让它真正的成为你的孩子,我将给予你百分之三的股份。”   “什,什么,给我,给我股份?”老严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给你股份,”汪子妍微微一笑,“这是对你这些年辛苦付出的最好报答。”   “这,这,老板,你这让我,让我如何报答您才好呢,本来就是您救了老严的命,又给了老严工作,老严就是做牛做马也还不上您的恩情,现在,您又将公司的股份给了我,您这让老严如何有脸收呢!”   “行了,我给你了,你就收着,只要你好好干,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哇!呜呜……老板,老严我也不推辞了,毕竟我也上有老,下有小,呜呜……您就说吧,只要您不要老严这条命,呜……您让老严干啥都行,毕竟老严还得留着这条命给您干活呢!”   汪子妍哈哈一笑,“行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怎么你了似的,你呀,就踏实干活就行了。”   “行!行!老板,我一定把公司打理的不让你操一分心!”   “行了,看你行动吧,我已经通知国外的总经理布鲁斯来交流国内外的发展趋势与潮流,就在三天后,他会带来一些新技术,你也别被他比下去了啊。”   “你放心吧,老板,”老严排着胸脯保证,“咱虽然技术没有人家的新,但是咱的传统手工艺也不是他们外国洋鬼子能比的上的,绝对不会让他独占了风头的。”   “行,就看你的了,咱们国内的技术毕竟不如国外很多,所以我打算发扬我们的优势,扬长避短,将我们的刺绣工艺发扬光大,你找一些人,到四川,湘西,广粤一带,寻访一些民间刺绣工艺大师,或是有刺绣功底的人带回来,现在国外已经稳定,我们可以扩大发展了,以前的工人就不够用了,所以要多招一些人,你们要融合贯通,将四大绣技融合在一起,去其糟粕,取其精华,采众家之长,做出我们自己的特色。”   “好的,老板,你放心吧,必不负你所望。”   “我明天就启程回杭州,看看我那两个弟妹,三天后再回来,你找人的事要抓紧,布鲁斯只能呆半个月,这半个月期间一定要研究出一些成果。咱们墨璇公司能不能在世界的成衣界打出一片天地,站稳脚跟,永留后世,而不是如同昙花般一现而过,就看你们的了。”   汪子妍从15岁起就开始预备自己的事业,这期间一直挫折不断,压力不小,要不是前世她就是个女强人,这辈子肯定坚持不下来。她前世就是自己打拼的天下,可惜却没有人跟她分享,亲缘缺失的她,连爱情也不怎么丰富,所以这一世的亲人对她来说无比重要。因为知道接下来会时局动荡,国内不安全,所以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带家人去国外避几年,而为了让家人能安稳度日,哪怕这个时期在国外发展再艰难,她也坚强的挺了过来。   “为了公司,义不容辞!”   在公司处理了一些事物,汪子妍告别了老严,回别墅休息了一夜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奔赴了杭州,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因为她忙于工作而几年疏于管教的一对弟妹,将会给她一个多么大的“惊喜”。   烟雨楼中,汪子璇正在躺椅上展示自己,以供醉马画会的人作画。大家正画的聚精会神的时候,梅若鸿疯疯癫癫的闯了进来。   “各位各位!我给你们找来了一个很棒的模特儿!大家停一下停一下……我给你们介绍,杜芊芊!”   杜芊芊定睛看去,只见室内有五、六位男士都竖着画架,正从各个角度,在画窗前的一位年轻女子。芊芊对那女子仔细一瞧,就吓了好大的一跳。原来,那女子长发披肩,胸前裹着一条白色的轻纱,整个人居然是□□的!她斜躺在一张卧榻上,那轻纱只能遮掩一小部分,她那两条修长的腿,就完完全□□露于外。“天哪!”芊芊低喊:“原来‘模特儿’要这样子,我肯定是不行的!”她回头就想“逃”。“小葳,我们赶快回去吧!”   小葳早看得目瞪口,张大了嘴,他惊喊着:   “姐,她在洗澡□,在这么大的房间里洗澡,又开着窗子,不怕着凉吗?”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连窗边的裸身女子,也跟着大伙儿笑,笑得又潇洒又自然,没有丝毫的羞涩。   梅若鸿已拦住芊芊的出路:   “并不是每个模特儿都要供大家做人体画!你就是现在这种打扮,很中国,很东方。和子璇那种妩媚的、健康的美不同,各有千秋!”他说着,就去拉了子默过来,急急的问子默:“子默,你说是不是?”子默笑吟吟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芊芊,眼中满是赞美,唇边满带笑意。芊芊也不由自主的看着子默,没想到这已享盛名的画家,居然还这么年轻。他是满屋子男士里,唯一一个穿西装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他看起来恂恂儒雅,倜傥风流。“杜芊芊?”子默问:“难道你是杜世全的女儿?”   “是啊!”芊芊惊喜的:“你认得我爹?”   “不认识。但是,你爹在杭州太有名了!航业界巨子嘛!”“不是巨子,只是有几条船!”芊芊慌忙说。   “哇!”一个瘦高个子惊呼出来:“原来是杜芊芊,杭州最有名的名门闺秀啊!若鸿,你怎么有本领把杜芊芊找来,实在有点天才啊!”说着,他就走上前来,仔细看芊芊。   “岂止是天才?简直是优秀!”另一个穿红衬衫的人接口。   “岂止是优秀?简直可以不朽□!”另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说。一时间,满屋子男士都围了过来。对芊芊评头论足,赞美的赞美,问话的问话,自我介绍的自我介绍。   “我是叶鸣!”高个子说。   “我是沈致文!”红衬衫说。   “我是陆秀山!”灰长衫说。   “不忙不忙,你们让她这样子怎么弄得清楚?”子默插了进来,对芊芊说:“让我好好跟你介绍一下!”他一个个指着说:“我是汪子默,那窗前坐着的是我妹妹汪子璇,我们这画会有六男一女,六男中,除了我和若鸿以外,剩下的四个人,我们称他们‘一奇三怪’。一奇是指钟舒奇,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奇’字。三怪就是叶鸣、沈致文和陆秀山了。其实他们并不怪,只因为要和那一奇相呼应,就称他们为三怪。这一奇三怪中,钟舒奇最有原则,最有个性,你看他根本不为你美色所动,还在那儿埋头苦画呢!至于梅若鸿,他是我们画会中最有天分的一个,你已经认识了,就不用再介绍了。我们这个画会阳盛阴衰,大家画子璇,早就画腻了!欢迎你加入我们,成为画会里的第二个女性!”   子璇坐在那儿,怕轻纱落地,不敢移动。见大家都对芊芊围了过去,她就微微一笑,拾起手边的一枝炭笔,对着子默弹了过去,炭笔不偏不倚,正中子默鼻尖。   “这算什么哥哥,见了美女当前,就忘了手足之情!”   大家都笑子起来。梅若鸿又兴冲冲插进嘴来:   “你们看杜芊芊是不是很东方?很中国?又古典又雅致,配上咱们烟雨楼的楼台亭阁,就是幅最有诗意的仕女图,爱画人物的各位有福了!”子璇又一笑,高声的抗议了:   “好了好了,杜芊芊登场,汪子璇退位!现在,即有东方的,中国的‘美’来了,我这不中不西的‘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子璇吃醋了!”那个被称为“一奇”的钟舒奇开了口。眼光始终停在子璇身上。“就是要让她吃醋!”梅若鸿嚷得好大声:“平常就是她一个女孩子,成了画会里的押寨夫人,简直给咱们惯得无法无天!”“梅若鸿,”子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可有良心?”   “我什么心都有!黑心、苦心、痛心、爱心……就缺一个良心!”梅若鸿答得迅速。   满屋子里的人全笑了,子璇也笑了。弯着腰,她笑得好开心,手捧在胸前,生怕那轻纱会落下来。芊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一群人,这么放浪形骸,无拘无束。她感染了这一片欢愉的气氛,对那个“压寨夫人”汪子璇,不禁油然的生出一种羡慕的情绪。她生活在这样一堆男士之间,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能得到这么多“画家”的“欣赏”,真是太幸福了。芊芊的“羡慕”似乎来得太早。大家的笔声尚未停止,忽然间,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大呼小叫。汪家的管家老陆扬着声音在喊:“姑爷!不可以这样啊!你不能带着这么多人来闹呀……姑爷!你干什么?干什么呀……”   屋子里的笑声一下子全没有了。子默脸色僵了僵,对子璇迅速的看了一眼:“那个阴魂不散的谷玉农,就不让我们过好日子!”   话未说完,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带着四个警察,竟一哄而入。那人便是谷玉农了。   正在汪子璇的丈夫谷玉农指着这些人,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不大却清晰的女声响了起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子墨,子璇,还有这是玉农吧,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汪子妍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些人,她今天从上海回来,到家没看到弟妹,听下人说他们和朋友在烟雨楼聚会,所以她放下行李就赶了过来,一是看看他们两个这几年怎么样,二也是看看他们交的朋友如何,两个弟妹就如同她的孩子一样,她难免会多操些心。却没想到会看到她妹妹只披了一层纱衣站在那,子璇的丈夫领着几个警察在门口,还有一些人似乎先前是在画画。仔细一看,画中人不就是她那只披了纱衣的妹妹!这一惊非同小可,子妍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气死,不过到底是经商多年,又在国外磨炼了多年的人,面上丝毫不显,子妍先想到了要把妹妹的画拿回来,然后再好好处理这两个欠揍的熊孩子!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在谷玉农领来的警察身后站着一位身着宝蓝色奇特洋装的女子,高盘的发髻显出一种特殊的气势。不知为什么,看见了她,大家都不太敢大声说话了。   “姐!?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子墨惊喜的叫道。   “我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是你们先给了我一个‘惊喜’!”子妍特意咬重了‘惊喜’两个字,深深地看了身披薄纱不敢抬头看她的子璇一眼,深吸口气说到,“陆嫂,拿件衣服给子璇披上。”   “唉唉,是是是,大小姐!”   子妍转向门口站着的人,“玉农,我没认错吧,你是玉农吧,咱俩只在你们结婚那天见过一面,之后我就因为忙于工作再也没回国,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大姐,这没什么的。”   “那你能告诉我,你领了这群警察来是干什么吗?”   “啊?这,这,这个,没什么,大姐,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来看看,这些警察是我的朋友,没看过画画,想来看看,我就领他们来了。”谷玉农支支吾吾的说到,怎么也不敢在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大姐面前说他是来抓她弟弟妹妹和这些画会成员的。   “哦,是嘛。那就不好意思了,今天我刚回来,估计子墨他们也没什么心思画下去了,麻烦你帮我送送这些警察朋友好吗,改天一定请他们吃饭。”   “唉唉唉,好的,大姐,我这就送他们走,吃饭就不用了,没事的。”谷玉农偷偷抹了把汗,赶紧把这些警察送走了。   “好了,子墨,警察也走了,我有些话要跟你们两个,还有你这些朋友说,你和子璇你们两个先回书房,我和你们的朋友谈完了就去找你们。”   “唉唉唉,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我们可没说不画了,芊芊刚来,我正是灵感爆发的时候,怎么能你说不画就不画了呢!你以为你是谁啊!”子妍转头一看,一位鸡窝头,衣服皱巴巴,不修边幅的男人正在那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他的朋友拽了他好几下,都被他无视了。   “不知这位先生是?”子妍并没有在意他的无理,这种人她见的多,通常脑子都有点问题,你不能跟他们去较真,较真你就输了,只能快刀斩乱麻的迅速处理了他。   “我是梅若鸿!”那人洋洋得意的说到,好像他的名字有多么出名一样。   “梅先生你好,我是子墨和子璇的长姐,汪子妍。今天刚从上海回来,我想子墨和子璇现在应该是没有时间跟你们一起画画了,我们好久没有见面,有很多话要说,希望您能体谅。”子妍不紧不慢的道。   有这么一个美女在求着她,梅若鸿特别得意,没错,他就是认为子墨和子璇的姐姐在求着他,求着他的理解,求着他的体谅,丝毫不知道人家只是懒得和他说更多的废话而已。   “好吧,看在你是子墨和子璇的姐姐的份上,我就代表大家同意了。”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能代表大家。   子妍转过头打量着这几位画家,温和道,“还请几位不要急着走,我还有几句话要同各位说,麻烦各位收拾完画具就移步客厅,我在那里等你们。”   几人愣愣的点头,不知道子墨和子璇的姐姐跟他们有什么话说。   子妍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女孩,抬抬手,示意她跟自己来,迈步出了画室。   “你好,你是子璇的朋友吗。”子妍问道。   “啊,我,我,我是今天才来到这里的。”杜芊芊小声说到,不知为什么,在这位汪家大小姐面前,她不太敢说话,似乎看到了她父亲的感觉。“我姓杜,杜芊芊。”   “啊,这样啊,杜小姐,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今天事情比较多,不太方便招待您,你看……”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的,在这里我看到了这么与众不同的大家,让我感觉到我以前的生活太单调,太贫乏,一点也不‘多姿多彩’,我,我很喜欢这里的。”杜芊芊辩解到。   汪子妍无语的看了她一眼,看来这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杜小姐一定不介意我们自己解决问题的,对吧,”汪子妍着重强调了‘自己’两个字,杜芊芊也不是笨的,这么明显的送客之语她还是听得出来的,虽然多有不舍,也只好走人,子妍将她送出门口后就去往客厅。   趁着大家都收拾画具的功夫,陆嫂赶紧将这几年发生的大小事简短的同子妍描述了一帆,子妍一边向客厅走去,一边点头倾听,充分了解到她对弟妹疏与管教的这几年里,他俩作成了什么样。她家的教育一向是父母放养,她负责严管,这近年她不在,父母管的轻,又不在身边,她的弟弟妹妹可是撒了欢了的闹着,恐怕整个杭州都在看她汪家的笑话呢。   在客厅稍等了一会儿后,就见几位画家依次进来了,子妍请他们坐下后,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大概了解都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子妍就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要求。   “我知道各位都是艺术家,在烟雨楼聚会也是为了更好的交流,给子璇画画像也是一用艺术行为,但是,”子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脸色,只见一奇三怪脸上似乎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那个叫梅若鸿的却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想大家也都知道,这种画像是不被大众所认可的,如果这种画像流传出去,将会给子璇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我想你们作为子璇的朋友,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后果吧。”   “你怎么这样低俗!我们给子璇画像,是出于艺术的使命!是高尚的!是美好的!你怎么能这么看待我们!我以为你一定是跟子璇和子墨一样懂得艺术的人,没想到你确是这样一个人!真是不配做子墨和子璇的姐姐!”别人都不说话的时候,这个梅若鸿有跳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发表着他的言论。   子妍并不生气,这种人其实很好处理,只要你把自己放在低姿态上,他就没办法去拒绝你,为了子璇的名声,她并不介意扮演一个柔弱的姐姐。   “梅先生,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我知道你们画子璇的时候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但是我想你们也不能保证看到这些画的人没有这些想法,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将你们所有给子璇画的画都给我,由我保管,我会珍惜它,但是不会让别人看见它。”子妍低垂着眉眼,柔顺的说到。   “我们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是艺术家!是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艺术家!我们不会被世俗所累,我们就是跟别人与众不同!”梅若鸿还在激动的发表着言辞,其他人却低着头没说什么。也是,这种画别人家妹妹的裸体像的事情,人家家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他们怎么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姐姐的面说这是艺术的,更何况子璇和子墨的姐姐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只有梅若鸿这样因为没有工作跟别人接触不多的人才看不出来。   “梅先生,”子妍的姿态放的更低了,拿手帕掩着眼角,似乎就要哭出来一样,“我作为子璇的姐姐,这几年却忙着工作而疏忽了对她的关心,回来却看见她在做这种有损名声的事情,这都是我的过错,如果不是我对她的关心不够,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您这么善良,这么伟大,一定理解我这个当姐姐的心情吧。”   “我,我,我们不在乎名声,子璇也不在乎,我们只在乎艺术,这都是艺术的驱使!”   “梅先生,您也有父母吧,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可是我对子璇的心情就像父母对子女的心是一样的,只怕她们受到一点伤害,想要把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您这么善良一定能理解的,是不是?”子妍的声音语带哽咽,听得几人都不自在起来。   梅若鸿听她提到了父母,想到自己十年间杳无音讯远在他乡的父母,还有那个遥远的前世,一时也没了争辩的心情,垂头丧气的坐下了。   “汪小姐,您的心情我们理解了,我们一定将我们给子璇画的画都拿出来交给你,绝不让你难做。”钟舒奇开了口,大家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同意,梅若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又坐下了。   子妍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挥手叫来老陆,“陆叔,你派几个年轻力壮的跟着他们去取画,我怕这几位画家文文弱弱的画太多他们拿不动。”   “不用不用,汪小姐,没有多少的。”叶鸣赶紧开口。”   “还是要的,希望您能理解我的一片心意。”   叶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钟舒奇拦下了。于是众人就回去取画,而子妍去了书房,去看看她那两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弟弟妹妹。   欠管教的弟妹   汪子璇到了书房,却在屋里看见了谷玉农,原来他送走了警察后并没有离开,又回来了,打听到子璇和子墨都在书房,就也跟了过来,不过看起来三人间的气氛并不怎么友好。   谷玉农站在一边沉默着,穿好衣服的子璇则躲在子墨身后,子墨则一脸气愤的看着谷玉农。   “你们仨在干什么?”子妍开口道。   看到子妍到来,三人都是一脸的不自在。   子妍也没管他们,找了个座位坐下,让他们仨也坐下后就开始了会审。   “谁来跟我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子妍严肃的问道。   “姐,都是这个谷玉农,他看我们不顺眼就要叫警察逮捕我们!”子墨生气的道。   “我,我……”谷玉农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没问这个,这个之后再说,我问的是子璇不穿衣服让别人给她画像是怎么回事。”   “姐,我们这是艺术,请你思想不要那么偏激好吗!”子璇激动的从子墨身后跳了出来,一脸愤慨的说着自己的理由。   子妍并没有看着子璇,而是直接问汪子墨,“子墨,子璇还小,不懂事,我可以再教育她,你呢!你的年龄跟我一样大,还出国留学了几年,怎么也做出这种不成熟的事,你这些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姐,我们这是为了艺术现身,这是美好的不需要隐藏的,我在国外的时候也画过人体像,这没什么的!”子墨激动的说道。   “汪子墨!”子妍一拍桌子,“你在国外画的那些模特儿都是什么人!都是生活过不下去才干了那一行!但凡好人家的女孩儿都不会这么做!你这是要毁了子璇!”   通常来讲,只要汪子妍一拍桌子,那就代表这件事大了,轻易过不去了,一顿胖揍都是轻的。在父母的放养政策下,子妍就是汪家的大家长,从小子墨和子璇就怕她,有时候淘气狠了连父亲和母亲都不敢劝说,只能在他俩受罚后安慰安慰。所以一看子妍这动作,俩人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被终极大家长支配的恐惧,所以两人瞬间息声,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都希望对方能够承担大部分火力。在家庭战争中,兄妹之情是不存在的——。   “玉农,今天的事我也能猜个大概,这几年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这几天子璇先住这里,过几天再跟你回谷家,麻烦你跟谷夫人说一声。”   “好的,好的,姐,只要子璇愿意跟我回家,要我怎么样都行!”谷玉农瞬间松了口气,跟子璇谈恋爱的时候没少听她提起汪家长姐,虽然跟子墨是双胞胎,只比子墨早出生几分钟,却颇有威严。自子璇记事起,只有几岁的大姐就已经在汪家说一不二了。所以她说要管,那就肯定会给自己一个答复的。   “行了,玉农,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话跟他们两个说,过几天再去你家拜访。”子妍淡定的撵人,弟妹都大了,即使教训也要给留些面子,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刚才要不是气狠了,也不会当着子璇丈夫的面就发作。   “唉唉,行,姐,我,我这就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一定要在大姐面前好好表现才能将她争取到自己这一边。   子妍挥了挥手让谷玉农离开了,接着将目光转向了两个不省心的弟妹,盯了他们一会儿,看他们头越来越低,恨不得把自已变成一个鸵鸟时才开了口。   “知道错了吗。”子妍慢声道。   “我……!”子璇一脸激动的想要开口,被子墨踩了一脚就息声了。   “姐,我们知道错了。”子墨一边说一边偷偷看着长姐的脸色,虽然只差几分钟,不过他家大姐的威严他是一点也不敢冒犯的,他现在就像看看他姐气成了什么样,这将决定他们俩今天的检讨是写一千字还是五千字。   “你一个人能代表你们俩吗!汪子璇你呢!”   “我没错!不就是画个人像画吗,我们又没做别的事,有什么错!”子璇一脸的叛逆。   “好啊,汪子璇,翅膀硬了啊,都二十几岁的人了给我玩叛逆,我看你是欠揍了吧!”作为整个汪家唯一严厉的大家长,汪子妍奉行的准则是要么不揍,要打就一回就长记性。而两个弟妹中,子墨还算乖巧,被罚写检讨的时候比较多,子璇却是从小就伴随着挨揍和检讨长大的,有时候还要加上挨饿。不过子妍并不轻易惩罚他们,多数时候都对两人极好,所以两人跟她的感情也一直都很深。   “姐!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动不动就打我了!也不能让我写检讨!饿肚子!我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想法!我是一个大人了!我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子璇激动不已,想到就要能对抗她家大姐就兴奋的不行。虽然两个人感情好,不过小狮子还是要勇于挑战狮王的威信才算一个好狮子,子璇得意的想。   “呵呵,”子妍轻笑一声,“好啊,不过以后你花的钱自己去赚,不能再从墨璇阁直接拿衣服,每个月要给我上交伙食费和租房费,我就允许你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权利。”   “我……”子璇瞬间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回去了。她这几年一直在玩,什么都不会,让她自己做事她都不知道做什么,花销还大,如果真的如同她姐说的她就得饿死,所以子璇立马改变了态度。   “姐——,我真的没做什么别的事,就是给他们做做模特儿而已,我们是新时代的女性了,你不要再拿旧时代的标准来要求我啦——”   子璇从小就会撒娇,只不过这一面只表现在家人面前外人从没见过而已。谷玉农刚开始也是受过这种待遇的,不然也不会对子璇死心塌地,痴情不改,只不过后来两人感情不好了就再也没见过子璇这一面了。   “行了,子璇,我估计你现在也没办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顿罚先欠着,等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加倍补回来,”子妍喝了口陆嫂送上来的茶水,转向子墨,“子墨,你的错误你已经清晰的认识到了吗!”   子墨不是傻子,她姐先前说的国外做裸体模特的女人都不是好人家的,他就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以前只想到国外也有人这么做,他见过的还不少,所以自己妹妹做也没问题。不过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所以不知道其中的问题,她姐点明了问题所在后他就明白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很多事是不能做的,不只是声名的问题,而是直接会让人怀疑你的家教,连累家人,而且他也不想让自己妹妹将来被别人同那些命运悲惨的女子做比较。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这是我应得的。”子墨低声道,羞愧的无地自容。   “既然你知道错了就好办了,罚站一天。鉴于你现在大了,不好让下人看笑话,就在你自己的画室罚站吧。再加五千字检讨,两天后交给我。”子妍站起身,抬步走向门外,“今天先这样,明天你从早上8点站到晚上8点。规矩你都知道的,顶墨盆不许洒。”   “是――,我知道了――”子墨有气无力,真是好多年没受过真么重的罚了,她姐一回来就让他重温了一下。   “子璇,你跟我来。”子妍边走边道。   “哦,好。”子璇哭丧着脸冲子墨使了个生无可恋的眼色跟在子妍身后走了出去。   “虽说你们俩犯了大错,不过也不全怪你们,我也有错,若不是我这些年忙于工作,也不会忽视了对你们的教育,让整个杭州的人看我们汪家的笑话。”子妍语带泣音。   子璇一听顿时心痛,她崇拜的姐姐!伟大的姐姐!令所有人骄傲的姐姐!似乎永远不会被打倒的姐姐!今天却因为她的事情如此难过,如此自责,让她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最不懂事的妹妹了!后悔愧疚的心情一下就淹没了她,让她无处可逃。   “姐!姐!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不听话!不懂事!你,你别哭,你骂我吧!打我吧!就像小时候打我屁股那样!你打吧!随便打!”子璇激动的语无伦次。   汪子妍哪里是真的哭,只不过对待叛逆的妹妹总要用点特殊手段,就像对付那个姓梅的脑疾者。本来也没有眼泪的她就坡下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打你屁股,让别人看了你还哪有脸在。”   子妍转过身来,拉着子璇的手,仔细看自己的妹妹,“我家子璇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姐姐身后的小跟屁虫了,我这几年忙于工作,竟错过了你这么多。”子妍感慨的说道。   “姐,没关系的,我都知道的,要是没有你,我跟哥,还有爸妈哪能这么潇洒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子璇松了口气微笑道。   “长大啦,真是长大啦,我家子璇懂得体谅别人了。这样也好,本来我就打算这次回来要将杭州的分公司交给你。这的经理我打算调到上海去,这里已经成熟,正好可以给你练手,以后也可以做我的左膀右臂。”子妍搂着子璇边走边道。   “真的啊,姐,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干吗?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啊。”子璇惊喜又犹疑的说道。   “当然了,你也上过大学,文化水平不低,只是没有经验而已,攒攒经验就好了。”   “唔,好的,姐!我一定努力,绝对不让你失望!”子璇欢呼雀跃的在走廊里跳了起来。   子妍摇了摇头,对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子璇无奈。   “好了,子璇,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你和玉农的婚姻问题。”   失败的婚姻   “姐,我和谷玉农没什么……”子璇并不想跟姐姐谈起她失败的婚姻,她结婚那天,姐姐从国外赶回来,跟她谈过她草率结婚的问题,可是她那时候跟谷玉农正甜蜜,听不进去,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异常丢脸。   “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你姐,还能笑话你不成。”子妍摸着她的头道。   “我,我……”子璇犹豫着,想了想,终于还是向自己的姐姐坦白了。   “姐,我和谷玉农最初确实是相爱的,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子璇走到回廊边坐下,扶着柱子忧愁的说道,“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光有爱情是不行的。我们两个人性格不同,恋爱时还好,结婚后我们两个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开始的时候我住在谷家,可是他的家庭太压抑了,我在那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连穿个裙子都有人限制,说我不庄重。可是我才20岁!要庄重干什么!”   子璇语气激动,眼里却泛起了泪光,“那时候玉农很忙,每次回来我还没说几句,他就告诉我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忍。”眼泪慢慢的从她的眼里落下,一切委屈,一切辛酸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就像孩子受了委屈就要找父母安慰一样,在长姐面前,子璇卸下心房,将不方便和哥哥说的话都倾诉出来。   子妍搂着妹妹的肩膀,无声的叹了口气,听着妹妹句句的控诉,既心疼又心累。   “后来,我受不了他家无数的规矩,束缚,终于逃了回来,然后玉农就来求我,求我的原谅,求我回去。刚开始我在家待几天就会听他的请求回到谷家去,然而矛盾越积越多,我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直到哥哥成立了这个醉马画会,我给大家做模特儿,我跟他的矛盾就变成了不可调和的,我恨他的□□,他的霸道,所以我离开了他。在这个画会里,我重新感觉到了快乐,我就像这里的女王一样,大家都尊重我,喜爱我,我才感觉道生命的魅力。所以,我要离开谷玉农,离开谷家,离开一切让我不开心的源头。可是谷玉农不同意,他一直在纠缠我,说什么也不肯跟我离婚,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的,他带着警察来了。”子璇擦了擦眼泪,回忆起自己失败的婚姻一片沮丧之情。   “子璇,你一直在跟我说谷家有多不好,玉农有多不好,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在你的婚姻当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子妍闻言问道。   “我?我在我的婚姻当中当然是妻子了?!”子璇诧异的道。   “你还记得你结婚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子璇眼神躲闪,她那天光顾着高兴与伤感了,哪还会认真记着她姐的话。   子妍看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叹口气拍了子璇一下,还是耐心的教育她。   “子璇,你结婚那天我就说过,婚姻不是游戏,不是你高兴了就玩,不高兴就撒手的玩物,婚姻需要的是经营,是双方的付出。你只抱怨玉农不好,那你呢,你又理解了玉农吗?”   “我……!”子璇想要辩解,却败在了姐姐清澈的目光下。从小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其他人说的话她听不进去,但是姐姐说的话她却一定能听进去的,因为这是她最崇拜的姐姐啊。   “唉……”子璇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想理解他的,但是他那时候太忙,后来又太独断,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去了解他、理解他啊。然后现在,我已经不想理解他了,我只想要他放过我。”   “那么,子璇,如果你们两个真的离婚,你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子妍认真的问。   “我,我还没想好,我现在只想摆脱他,不想去想以后。”在子妍说了这句话后,子璇脑海里先浮现的是梅若鸿的身影,子璇对若鸿的爱,已经萌发了两、三年。她从没见过这样落拓不羁、充满自信、欢乐的、天真的、永远童心未泯的男人。若鸿勾起了她一部分潜藏的母爱,使她几乎是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去爱他!只有摆脱了这段失败的婚姻,她才能正大光明的跟若鸿在一起!想到这里子璇的心里热了起来。   “子璇,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再任性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你要学会成长。我和子墨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你总是要离开我们的,离开我们为你建造的避风港。可是子璇,姐姐希望你在离开我们之后能够少吃点苦,少走一些弯路,所以在你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不会再放任你了,我希望你学会生存。”子妍深深地忧虑着,人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更何况新中国正处在非常时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上辈子她生在北方,对于这个时期的中国只知道一些大事,但是因为时间久远,很多事件的时间都模糊不清了,她不知道杭州在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她不能够确保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所以她只有尽可能的让他们学会生存。   “姐——,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妹妹,不能丢了你的脸,你说吧,让我从哪开始,我现在有无数的力气!”子璇兴致勃勃,一想到能够和姐姐并肩奋战就浑身都是力气。   “呵呵,好啊,那就从修复你和玉农的关系开始吧。”子妍别有深意的道。   “姐!你怎么……!我跟谷玉农已经不可能了!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想到他我就厌烦!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子璇生气的道,她和谷玉农的婚姻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姐姐怎么还要自己去讨好谷玉农!她恨不得离谷玉农远远的!   “我没说要你去讨好他,我知道你讨厌他,不过子璇,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忙的话就不能这么意气用事了。”子妍给子璇细细分析着,“你只知道谷玉农是你的丈夫,却不知道谷玉农的其他身份。他是谷家的嫡长子,掌管谷家大大小小的商号与工厂,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谷家自从交到他手上后一路蒸蒸日上,比以往更强。而我们做成衣的总是免不了与他家合作,特别是他家工厂出产的布料质量好,价格又合理,我们以后与他家的合作只会越来越多,那么你告诉我,你以后能够不与他往来吗?你爱耍小性子,发发小脾气,也就玉农能够看在你俩是夫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换作其他人,我怕你把我的合作伙伴都得罪光了。”   “姐……!你怎么这么看你妹妹,我说了要帮你就肯定不会再耍脾气了!我知道轻重的!”   子璇不爱听。   “可是子璇,商场上总是有很多或是你厌恶,或是你恐惧的人,你不能都避而不见吧,如果你不能很好的克服对玉农的反感,承担起一个作为负责人的责任,我看你还是不要来帮我了。”子妍严厉的看着她。   “可是,可是,我……”子璇犹豫着。   “你再想想吧,我也不逼你,大不了如果真有我不在的一天,我将你们都托付给信任的人也就是了。唉……”子妍摇了摇头。   “我……!”子璇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在想想吧,我从上海回来也累了,先去歇着了,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子妍抬步走向自己在这的房间,独留子璇一个在这里纠结。   子妍走到门口又想起别的事,便让陆叔找人给自己的助理送了口信,让他来找自己。她有两个助理,男的是小林,主管工作与其他杂事,女的是阿云,主管她生活方面的事,都是跟她多年的老人,从没离开过她身边。这次是她回家也给两人放了假,回去看看家人。两人都是孤儿,早就在五年前结了婚,只是一直没要孩子,还陪在她身边。小林有个弟弟,是两人唯一的亲人,这次放假两人肯定是看他去了。   没多长时间小林就跟着送口信的人一起回来了,子妍在自己的小书房见了他。   “恩,小林,有件事需要你去办。”子妍将自己妹妹给人当裸体模特的事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去找一个惯偷,让他去这几个画家家里再翻翻,看看他们有没有藏起来几张子璇的画,有的话就拿回来,记得小心一点,不要让他们发现有人进过他们家。”   “是,老板。”小林没有跟着老板前也是在社会底层混日子的,什么都干过,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所以这件事交给他子妍也比较放心。   “还有,我打算一个月后举办一个宴会,你这几天就把请帖发出去。”   “是,老板,宴会打算在哪里举行?”小林问道。   “就在酒店就行,杭州最大的酒店。”   “好的,老板。”   “恩,去吧,你办事我放心,这两天如果我没事就不找你们了,三天后再一起跟我去上海。”   “是。”   子妍回到卧室,终于可以放心的歇一会儿。躺在床上,想着事情,没多久就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被陆嫂唤醒的子妍来到餐厅却只看见子璇坐在位子上,不见子墨。   “陆嫂,子墨呢?”   “大小姐,子墨少爷检讨还没写完,饭要到书房去吃了。”   子妍哈哈一笑,“随他吧,子璇我们吃吧,我都好久没吃过家里的饭了。”   子璇点点头,无声的吃起来,看来还没有从她抛给她的难题中解脱出来。   子妍也不在意,看着满桌子自己爱吃的菜,心情愉快的吃了起来。   “大小姐,这么多年你不回来,也不知你的口味变没变,老李就按你以前的爱好做的这些菜,你看,你吃的怎么样?不行我再让老李重做?”陆嫂紧张的问道,就怕大小姐吃不好。   “没事的陆嫂,我口味没有太大变化,这一桌子菜依然是我爱吃的。放心吧。”子妍笑笑。   陆嫂这才松了口气。   最后的反抗   子妍在家里呆了三天后就又回去了上海,大概在上海待个三四天再回来。而对于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子璇,虽然姐姐回来她也很高兴,不过姐姐在的时候很多事都不能做了。姐姐再回来的话估计她也没有时间跟醉马画会的人聚会了,所以她要趁姐姐不在这几天最后再疯狂一把。   通知了醉马画会成员明天聚会后,子璇想起那天若鸿还领回来一个大家闺秀杜芊芊,想到以后大家不能画她了,画杜芊芊应该也挺好的,所以子璇也让人给杜芊芊带了口信。   第二天大家似乎都有时间,所以很快就来到了烟雨楼,没想到杜芊芊也很快就到了,看到一切这么顺利,子璇觉得就连老天都在支持她最后疯狂一次。   子墨也支持这次的活动,想到这两天在姐姐的压迫下过的水深火热的生活,子墨也忍不住想和大家一起放松放松。   那天,大家真是快乐极了。他们在烟雨楼那临湖的平台上,升起了火,大家围着火坐着,吃烤肉、喝酒、聊天。人人兴致高昂,个个欢天喜地。夜色降临了,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月光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芊芊从没有参与过这样的“盛会”,喝了一点酒,就醺然欲醉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总是笑,不停的笑。子璇是海量,酒到杯干,和男孩子一样拼着酒,豪气干云。连喝了好多杯之后,她叫着说:“拿竹竿来!我要跳竹竿舞!”   沈致文和陆秀山拿了四支长竹竿来,一奇三怪就在平台上拍打着竹竿,子璇脱掉了鞋子,赤脚跳了进去,一双白皙的脚,出神入化的在竹竿中穿梭,跳进跳出,煞是好看。芊芊简直看呆了。众人围在旁边,高声念着苏东坡的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大家用慢拍子念了一遍,再用快拍子念了一遍,竹竿配合着念的速度,由慢而快。众人越念越大声,越念越快,子璇也越跳越快……芊芊看得怦然心动,跳起身子说:   “我也来跳!”“来来来!”子璇欢声说:“只要抓住节奏,不难不难!”   芊芊也开始跳了,大家放慢了拍子,芊芊学习得很快,马上就熟了。两个女孩跳得裙摆飞扬,好看极了。芊芊有韵律的敲着,大家疯狂的念着: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念声越来越快,响彻云霄,两个女孩像花蝴蝶般飞舞着,已舞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喘连连,惊喊阵阵,弄得男士们更加兴奋,最后,速度已快到没有断句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啊……”大家惊叫起来,原来芊芊的脚终于绊到了竹竿,整个人就站立不住,倒了下去。梅若鸿和子默同时抢上前去要接,芊芊倒进了梅若鸿怀里。子默接了个空。   芊芊抬眼一看,和若鸿的眼光接个正着。两人都蓦然震动,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已在彼此眼中,读出某种令人悸动的情愫。这一下,两人都有片刻的惊怔与忘我,只是震动的看着对方。众人开始哄然叫好,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齐声吼叫着:“千——里——共——婵——娟”   芊芊羞红了脸,慌忙从若鸿怀里站起来。众人又叫又闹又鼓掌,简直快疯狂了。子璇笑着看她,又笑着去看若鸿,笑个没停。大家都醉了。然后,他们围着火,玩“飞花令”,玩“接成语”,玩“接故事”,一直玩到夜尽更深。芊芊真是太快乐了,她把时间都忘了,家教也忘了,爹娘也忘了,整个人都融进这从未经历过的狂欢里。   然后,当月已西沉,火也渐灭的时候,大家就决定,一起送芊芊回家。原来,汪家养了两匹马,还有一部西式的敞篷马车,平时,常常驾着马车,一伙人出游。现在,就全体挤进了马车里。子默驾着马车,踢踢踏踏,轱轱辘辘的驰向杜家去。众人在马车里也不肯安静,大家唱着一首节奏轻快的歌,那歌词是这样的:   “山呀山呀山重重!云呀云呀云翩翩!   水呀水呀水盈盈,柳呀柳呀柳如烟!   结呀结呀结伴游,笑呀笑呀笑翻天!   人呀人呀人儿醉,月呀月呀月儿圆!”   大家就这样,带着意,带着欢喜,一路高歌着,把芊芊送到家门口。当福嫂踏着夜色,奔来开门,看到这样一辆马车及一车子疯疯颠颠的男士时,简直吓得魂都没有了。芊芊下了车,还拖着福嫂对众人介绍:   “这是我奶妈福嫂!”众人齐声大叫:“福嫂好!”福嫂忙不迭地把门关上,把那一车子人都关在门外。抓着醉醺醺的芊芊,她紧张的、轻声的说:   “快给我悄悄溜上楼去,千万别吵醒了老爷太太!我的天哪!喝得这样醉醺醺,还像个‘小姐’吗?”   杜芊芊在醉马画会过的太快乐,这让她队醉马画会生出了无限好感,特别是那个梅若鸿,总是能吸引她全部的目光,所以杜芊芊在醒来后就决定一定要再去醉马画会。   汪子妍是在他们聚会后的两天回来的。子璇知道姐姐回来后自己就没有那么多自由的时间去看若鸿了,所以在前一天就已经给若鸿送了好多生活用品过去,以防止接下来如果自己不能去的话他再饿坏了。虽然若鸿对她这么听姐姐的话颇有微词,不过在自己义正言辞的话语下也不再说什么。   子妍一回到家就收到了老陆的告状,将子璇这几天所作所为掀了个底儿掉。子妍微微一笑并不生气,她的妹妹她了解,马上要套上枷锁了,不疯狂一下才不是她呢。   子妍休息了一下就敲开了子墨的房门,“子墨,我想了一下,既然我回来了,就不能再让你们这么闲着了。我看你美院教授的工作比较清闲,不如你来帮我把。”   “啊?姐,你知道我的,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能帮你做什么?”子墨一脸为难。   “就是要你画画,我打算让你帮我画一些能绣在衣服上的画,做一些尝试,你看行不行吧。”   “这好办,画画交给我就行了,画多少都没问题!”子墨拍着胸脯保证。   “呵呵,这可跟你平时画画不一样,我要的是能绣在衣服上的,又要好看,又要好绣。我怕你画完了不能用。”子妍呵呵笑,等着弟弟掉陷井。   “你放心吧!姐!我肯定好好研究,我就不信有我汪子墨研究不出来的画!当初在国外语言不通,我不也照样学了西方画技回来!”子墨信誓旦旦!   “哈,好啊,我明天让杨师傅联系你,你们两个研究去吧,我等着你的成果。”子妍笑眯眯的道。她要将弟妹隔离开来,这样才能一个一个教导,省的两个一起犯浑。子墨的这个活计够他研究一阵了,她要趁这段时间将子璇板正过来。   “好了,你忙吧,我去看看子璇。”   子妍走到子璇房门外,轻轻敲门,“子璇,你在吗?”   “在!我在!姐,你回来啦!”子璇高兴的打开门,让子妍进来坐下。   “恩,子璇,我这次回来就暂时不走了,我想把杭州这里发展壮大,成为仅次于上海的分部。所以,我要你考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子璇刷的坐直,“我我,我考虑了!真的考虑了!”子璇心里紧张,这两天光顾着玩和想梅若鸿了,完全忘了姐姐要自己考虑的事,怎么办?怎么办?   子妍看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摇头叹息,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我我,好的!行!可以!我同意了姐,什么都行!”子璇语无伦次,等到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不过看到自己姐姐欣慰的笑脸,她却不好反悔。   “好了,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汪子妍的妹妹也是跟我一样拿的起放得下的人物!”子妍欣慰。   看到姐姐对自己期望这么大,子璇更不敢反悔,只得自食苦果。   “既如此,吃完饭后,你就去把玉农约出来谈谈吧。”   “啊!?这么快!”   “商场上的战争争分夺秒,你慢一步,就会有别人来抢夺商机!你如果次次慢,最后就会落人之后,以后再无翻身的机会!子璇,你记住!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商场如战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重要的!”   “是!姐!”子璇听到姐姐这么严肃的教育自己,也不再任性,认真听姐姐说的每一句话。   “你记得先去公司把经理带着,再去找谷玉农。”   “哦哦,好的。”   随后吃过午饭子璇就去找了谷玉农。   “姐,你是怎么说服她的?”子墨满脸不解,子璇对谷玉农避之不及,怎么这次竟主动去找他了。   “子墨,有些事说开就好了。你就是太宠着她,不分对错就维护她,使得她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她婚姻的失败有你的一部分责任。”子妍语重心长的道。   “可是,姐!谷玉农并不能给子璇幸福,子璇跟他在一起不快乐!”   “子墨,婚姻并不是想当然的儿戏。子璇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为其努力,而不是遇到点挫折就退缩。况且子璇的名声在外,她再嫁也不一定能嫁给比谷玉农对她更好的人。”   子墨还有些不服气,不过子妍并不打算跟他说再多了,男人跟女人在很多时候看事情的方向都不一样,所以多说无益,等子墨再成熟一些就会懂了。   痛苦的成长   子璇将谷玉农约出来谈话。她的本意是只谈生意,不谈其他,可是谷玉农一开始就谈起了两人的婚姻,气的子璇起身就走。谷玉农这才醒悟,委曲求全的只跟她谈生意上的事。   谷玉农一直都知道墨璇公司是汪家姐姐的产业,两家也有一些合作,只不过不太多。现在既然是子璇来跟自己谈论生意上的事,那肯定就是大姐说了什么。作为一个生意人的敏感,谷玉农知道以后想和子璇继续他们的婚姻该从哪里下手了。   “我告诉你谷玉农,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见你就是原谅你,不跟你离婚了!我们今天只谈生意,不谈其他!”子璇板着脸道。   “好好好,子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只谈生意,不谈别的,不谈别的。”谷玉农讨好的说道。   “哼,行了,我们来谈一谈两家的合作吧。”子璇一脸施舍。   “好的,好的,子璇,”谷玉农并不介意子璇的态度,只要她能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他就满足了。“你们每月大概需要多少原料?什么品质的?什么品种的的?什么时候交货?咱们两家一直都有合作,我家的质量你们也是知道的,如果你们要加大货量,只需要订好品质,我们可以给你们优先送货。”   “啊?我,我,我不知道啊。”子璇一脸茫然,姐姐只说让自己来找谷玉农,没说要定什么货,订多少啊!   谷玉农无语,心想该不是大姐只是为了让他俩好好谈谈,根本没打算让子璇做事吧。   “啊!我想起来了!姐说让我先去公司把经理带上再来找你!我,我给忘记了。”子璇光想着不想见到谷玉农了,就把经理的事给忘了。   “好吧,好吧,子璇,那我们现在去公司直接跟经理谈吧。”谷玉农宠溺的笑笑。   “哦哦,好。”   就这样,子璇跟谷玉农因为生意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子璇终于知道艺术有时候并不能当饭吃,尽管她懂得艺术,别人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别人跟她谈合作的时候压价,占尽便宜,让她在生意场上吃了不少亏。   其实哪有那么多人给她为难,墨璇公司毕竟是老牌子了,合作的商家都熟悉了,怎么会突然就要为难她呢,原来是子妍放出的风声,要锻炼自己的妹妹,所以请各位稍微为难她一下。   谷玉农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他觉得这是好事,如果一开始就一帆风顺的话,以后一定会吃大亏的。所以他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子璇身边大献殷勤,趁机修复两人的关系。   两人关系的真正转机发生在子妍举办的宴会上。在这之前子璇虽然也会跟谷玉农说些合作上的事,但都是一脸不情不愿,这之后的子璇在说起两人的关系时终于能够不戴有色眼镜的看待对方,也能够接受谷玉农对她的示好。   那是子璇接手公司一部分业务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因为对业务不熟练,还有同行的打压,合作商的奸滑,让她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时间去想醉马画会的一干人等。虽然几次都想撒手不干了,但是她汪子璇的骄傲并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她都咬咬牙坚持了下来。期间谷玉农对她的帮助让她轻松了不少,但是还是不能让她彻底对谷玉农放下戒心。   然后就在宴会上,她改变了对谷玉农的看法。   那天的宴会举行在晚上,杭州最大的酒店里。她跟姐姐一起迎接宾客,可是却总觉得有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直到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她跟姐姐面前,这个人她不认识,但是他打量她的目光让她非常不舒服。   “哎呀,这不是汪大小姐和汪二小姐吗?听说汪二小姐在从事一些艺术行为,在给人做模特?哈哈,似乎还是不穿衣服的!?不知可有机会让我们观赏观赏!?”那人猥琐的笑着,连带他身后的人也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可是他说的话却让子璇如坠深渊。子璇当然知道她做模特的事会引人口舌,只不过因为她一直不出去交际,也没人到她跟前说这些事,所以她就当这些议论不存在。在公司的这一个月里,因为跟她谈合作的都是公司的老伙伴,虽然会压压价,但是看在子妍的面子上并不会对子璇说什么。   直到现在,子璇才终于清楚的知道,外面的人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她也是结过婚的人,如何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她已经看到了周围的人或隐蔽或明目张胆的就连在她身上,他们或窃窃私语,或者干脆就附和的高声谈笑。她想,他们一定是在说自己的事。   子璇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只想逃离这里,逃回家去,永远不出来!她怨她的姐姐,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承受这样的侮辱!   可是她的手被她姐死死的攥着,她根本逃不开,她想冲那个人喊,可是却根本上不来气,愤怒和难堪让她浑身无力,快要晕倒。   就在这时,身后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撑起了她,让她不至于软倒在地。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很感激他,让她有了一个避风的港湾。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清晰的听见姐姐跟那个人说的话。   “呵呵,李老板说笑了,人不轻狂枉少年,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我可还记得李老板年轻的时候死活要抢您爹的姨太太呢,似乎那个姨太太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你的呢。这么多年了,一直忘了问,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也该挺大了吧。”子妍笑呵呵的捅出一件旧事。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她记事早,也不会知道的,李家这些年早已经把这件事彻底掩埋了。   “你!”李老板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明明那时候这个臭丫头应该刚刚没几岁。   “哼!好一个伶牙利嘴的丫头!”李老板暗恨。   “李老板说笑了,若是不伶牙利嘴一点,小女子在这个生意场上怕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呢。”   “呵!好好好。老夫记得你了!”李老板转头就大步的出了宴会厅。   子妍无视了他,转过头看了周围一圈,高声道“我家妹妹,年轻不懂事,被人诱导了才做了模特,不过大家可能误会了,她可没做什么裸体模特,只是穿了西洋来的新式裙子,被大家以讹传讹才变成了这样。希望大家不要继续误会下去,也还我妹妹一个清白,要知道女儿家的名誉事比什么都重要的。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任何有关于我妹妹不好的言论,否则大家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毕竟我们可是汪家人!而给我这番薄面的人呢,我也不会亏待了大家,我才从国外回来没多久,给大家都带了礼物,还请大家走的时候记得带走。”   说完这些话子妍就对大家歉意的笑笑,道声失陪,陪着子璇回去休息室了。   到了休息室,子妍赶紧安慰子璇,“好了,子璇,这没什么的,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他们中伤你是因为你做的太好,挡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才跳出来给你添点堵。你的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了,不过只要你足够强大,就没有人敢在你面前说些什么。”   “可是,姐,”子璇哽咽的从揽着她的人怀里抬起头来,“我,我现在可怎么见人呢……”   “玉农,这段时间你多陪陪子璇,我相信子璇这么坚强,一定会从阴影里走出来的。”   “是的,姐,我会的。”   子璇抬头一看,原来揽着她的正是谷玉农,怪不得她觉得这个怀抱无比熟悉。   这天以后,子璇暂时放下工作,由谷玉农陪着散心。很快,在谷玉农的鼓励下重新振作起来,下定决心要让别人不敢再在自己面前说些什么。   而在她忙着强大自己的时候,自然也就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等待她的资助。   而在另一边,当芊芊卷入醉马画会的这时期,杜世全刚刚娶了他第三个姨太太素卿。杜世全的大老婆意莲是个非常贤慧,知书达礼的女人,只生了芊芊这一个女儿,就不曾再生育。杜世全理所当然,又娶了心茹姨娘,生了小葳。谁知心茹并不长寿,两年前去世了。他忍耐了两年,终于耐不住了,就又纳了个上海女子素卿为三姨娘。这时,他才把这三姨娘带回杭州,以为意莲会像接受心茹一相接受素卿。谁知,意莲竟大受打击,闷闷不乐。芊芊已十九岁,护母心切,对这素卿也全然排斥。九岁的小葳,更站在姐姐和大娘一边。连一声“卿姨娘”都叫得勉强。偏偏素卿是个侵略性很强,占有欲也很强的女人,恃宠而骄,处处不肯退让。于是,家中随时会爆发战争,大女人(意莲)、中女人(素卿)、小女人(芊芊)就吵成一团。吵得这很有权威的杜世全也头昏脑胀。所以,当芊芊常常往外跑,又去参加画会,又去学画什么的,杜世全以为女儿就是不肯面对素卿,要逃离这个“家”。他教训了两句,就也没时间和心情来管了。就在这种情况下,芊芊才能常去烟雨楼,当然,也去了“水云间”。芊芊第一次去“水云间”,是子墨带她去的。   她在又一次去烟雨楼的时候,提出了想要去看看和“烟雨楼”齐名的“水云间”是什么样的。   子墨也想起妹妹似乎这段时间很忙没时间接济梅若鸿的事,虽然他也很忙,不过为了梅若鸿不饿死,也只好去一趟了。   子墨准备了一个食物篮,把厨房中陆嫂准备的熏鱼、卤蛋、红烧牛肉、蹄筋、干丝……等样样菜色,全都备齐,带着芊芊,散步到了水云间。   那天的梅若鸿,正是一个很典型的“倒楣日”。   早上起床后,就发现米缸已经空空如也,家里除了白开水,似乎找不到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算了,先画画吧!画到中午,太饿了,想起自己还养了只会下蛋的母鸡,几日来一定积了不少蛋,跑去篱笆院的鸡笼里一摸,嗨!一个蛋也没有!再画画时,发现画纸全用光了,颜料也所剩无几。决定出去想办法,卷了一卷画去城西那家字画老店“墨轩”,想用来抵押,赊一点画纸和颜料,谁知竟被那店小二骂了出来,说是前账未清前,决不再赊账!对他的画也不屑一顾,完全狗眼看人低。无可奈何,只得回家。归途中,骑车走在田埂上,居然和一个农夫各不相让,吵了起来,农夫挑着两桶水,硬是从他身边挤过去,把他给挤进了田里,跌了一身烂泥。回到水云间,想把老母鸡宰了充饥,伸手去鸡笼里一摸,简直不可思议,那只鸡竟逃之夭夭,“鸡去笼空”了。   感情纠纷   当杜芊芊和汪子墨结伴而来时,梅若鸿正趴在篱芭院里的草地上,在草丛中、杂物中找寻他的老母鸡,嘴里还在那儿“咯咯咯,咯咯咯”的唤着母鸡。   “咯咯咯!你给我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蛋也不下一个就弃我而去?咯咯咯……”   芊芊张大了眼睛,简直是惊愕得不得了。见识过了楼台亭阁的“烟雨楼”以后,她一直以为“水云间”也是座古典的“大建筑”,谁知竟是这样简单的一间“竹篱茅舍”!她来不及细细打量“水云间”,眼光就被爬在地上的梅若鸿给吸引了。她惊愕的问:“你趴在地上,在找什么呢?”   子墨倒是见怪不怪,哈哈一笑:   “若鸿,我真是佩服你,”他说:“你一个人也能自得其其乐!”若鸿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就求救似的说:   “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找咯咯咯,突然不见了!还指望它给我下蛋呢?结果它竟不告而别!”   “咯咯咯是你养的鸡吗?”芊芊天真的问:“一定长得很可爱吧?我来帮你找!”说着,她就在院子里到处张望,东翻翻,西翻翻,连水缸盖子都打开看看,好像老母鸡会藏到水底似的。   “好了!若鸿,你别折腾芊芊了!”子墨忍住笑说:“你这一身泥,又是怎么弄的?”   “倒楣嘛!”若鸿站起身来,开始述说:“先是鸡蛋没着落,再是赊账不成!接着嘛,在田埂上碰到一个凶农夫,把我给挤到田里去!回来一看,天啊,咯咯咯“鸡飞冥冥”,于是乎,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副狼狈相了!”   杜芊芊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眨巴着她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她只是对着他发呆。若鸿见她这样“惊奇”,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没什么,很普通的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上次我掉进西湖,差点没淹死,这次掉到田里,完全是小状况!”   “你快去水缸边把自己清洗一下!”子墨对若鸿说:“那只老母鸡也别找了,不知道多久没喂了,八成自己去打天下了!”   “我看,”若鸿悻悻然的接口:“准是耐不了空闺寂寞,四方云游,去找老公鸡了!”   “那也不错!”子墨大笑:“有勇气去追求恋爱自由,是只难能可贵的老母鸡!应该颁发最佳勇气奖!”   芊芊看着他们两个,那么融洽,那么知己,好像是家人一般,这种气氛让她深深感动了。他们一边说着,已经绕到水云间的正门。屋檐下的风铃迎风摆动,叮铃铃的唱着一首清脆的歌。她伸手去抓住了风铃下的小木牌:   “水云间,好美的名字!”芊芊说,四面张望:蓝天无际,白云悠悠。西湖如镜,苏堤如链。远山隐隐,烟波渺渺。真是人在画中,这才领悟“水云间”的魅力。   “为什么取名叫水云间?有特殊含意吗?”梅若鸿潇洒的一笑,指向水和天:   “水是西湖,云是天,我的小木屋就在西湖与天之间,我梅若鸿就住在水和云之间,所以叫‘水云间’!”   芊芊被这样潇洒的情怀,这样豪放的胸襟,这样诗意的环境,和这样萧条的现实所震撼了。带着种迷惑的情思,他们走进了小屋,一屋子的光线,在室内闪闪烁烁。原来木板与木板间有隙缝,阳光就从隙缝中射入,投射在床上、书桌上、画架上、墙架上……真是美丽极了。芊芊不得不想,下大雨的时候,这些隙缝会怎样?   室内的东西很简单,整个就是那样一大间,靠窗是书桌兼画桌,旁边竖着个大画架。靠墙,有一排书架,上面除了书以外,也放了许多瓶瓶罐罐。瓶瓶罐罐里,有的插着画笔,有的插着剪刀画尺等工具,还有个茶叶罐,里面插着一束芦苇。屋角有个筒形的、巨大的藤篮,里面全是画好的画卷。至于画板,更是每个墙边都有,连那张木板床上,也堆满了画。屋子的转角处是厨房,有炉灶、有水壶、有简单的锅呀盆呀的炊具。汪子墨走到画桌前,把食篮里的东西一件件搬了出来,陈设在桌子上。梅若鸿洗干净了手脸,走过来一看,就忘形的大叫了起来:“子墨,你真是我的知音呀!”   “是呀!”子墨笑着说:“我几里以外就听到你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了!本来应该是子璇来的,不过她这一阵比较忙,我也很忙,就把你这忘了。还是芊芊今天来,说完看看你的水云间,我才记起来你应该没有食粮的事情,所以就来了。我说,梅大少爷,我们忙的时候你能不能自己去我那拿点吃的用的,别饿死自己行不行。”   “我已经一半日子都在烟雨楼了!”若鸿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哇!实在太美味了!你们也吃呀!不然我这秋风扫落叶似的,你们要吃就没有了!”   “我早已吃过了!”芊芊连忙说,希奇的看着若鸿。   若鸿吃得眉飞色舞。“嘿!有这么好的菜,怎可无酒?”他居然“得陇望蜀”起来:“子墨,酒呢?你没有给我带酒来?”   子墨摇摇头,“我能记得给你带来饭菜就不错了,还想要酒?我可没有子璇的细心。”   “好吧,那就算了。不管怎么样,我一个早上的霉运,都被你和芊芊一扫而空!此时此刻,我真想拥抱全世界!想想看,我梅若鸿毕竟是个好富有、好富有的人!”   芊芊注视着这个“好富有”的人,再看了看子墨,心中非常感动。这种跟亲情截然不同的友情她从没体会过,作为杜家的大小姐,她父亲是不可能让她去交这种不拘小节的朋友的。   从梅若鸿家里出来,子墨又投入到了对画作的改良中,务求让它们能够简单的,可以量产的结合到布料或衣服上去。   不过,即使再忙,醉马画会的聚会还是一如既往的进行着。   几天后,在烟雨楼,大家都聚在画室,唯独芊芊没有来。子默三番两次去回廊上张望,终于引起全体的注意。   汪子默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却仍然孤家寡人。平日,他常说他抱“独身主义”,不相信人间有“天长地久”,所以,也不相信婚姻。说来也巧,这醉马画会里的男士个个是单身,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成亲。但,大家和子默不一样,都是“事业未成,功名未就”,都是穷得丁当响,又都是由外地来杭州求学,再留在杭州习画的,老家分散在全国各地。像梅若鸿,就是四川人,钟舒奇来自武汉,“三怪”中的沈致文和叶鸣来自安徽,陆秀山最远,是从东北来的。大家既不是杭州人,对未来也没什么把握,就都不愿谈婚姻大事。可是,这汪子默就不然了,又有钱又有名,又年轻又漂亮,是许多名门闺秀注意的目标,他偏偏不动心,简直是个怪人!而现在呢?他居然也有“望穿秋水”的时候!   “你给我从实招来!”陆秀山盯着他说:“你这样魂不守舍,到底是在等谁?”   “招就招嘛!有什么了不起!”子默居然潇潇洒洒的说了:“等杜芊芊嘛!”   “不得了!”沈致文大叫:“汪子默凡心动了,杜芊芊难逃魔掌!”   “什么‘魔掌’?”子默瞪瞪眼:“你少胡说!”   “我是说‘默掌’,说错了吗?”   大家都笑了。这醉马三怪,个个能说善道。   “这不行!”陆秀山的脸一沉:“我陆大侠难得对一个女孩子动了心,你这个大哥拦在前面,我还有什么戏可唱!”   “就是嘛!”沈致文接口。“太不公平了!”   子默啼笑皆非的看看众人,举起手来说:   “好好好,大家说实话吧!你们当中对杜芊芊有好感,想追杜芊芊的,请举手!我要先知道敌人在哪里,好对准目标一个个清除掉!”   “我!”   “我!”   子默一看,是沈致文和陆秀山。   子墨摇摇头,又问其他人,“你们呢?”   “唉,子墨,我们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先别光顾着考虑你的杜芊芊,你先告诉我,子璇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什么?我们都好久都没有看见子璇了。”钟舒奇唉声叹气。   子墨哈哈一笑,“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子璇说过了,不做出点成绩来   她是不会在你们面前透露的。当然,也不许我透漏。”整天忙着自己的东西的子墨并不知道自己妹妹在外受的委屈,当然也就不知道趁虚而入的谷玉农已经快要把自己妹妹又哄回去了。   “唉,好吧,好吧。不过子墨,我们看不见子璇,你们也别在我们面前芊芊长芊芊短的气我们好不好,可怜我们这孤家寡人呐!”叶鸣唉声叹气的耍着宝。   子墨还没来的及回话,那边梅若鸿却一蹦三丈高,“叶鸣!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芊芊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善良!凭什么不能在这里提芊芊!你是不是不想让芊芊来烟雨楼!芊芊哪里碍着你的事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梅若鸿激动的蹦过来,在叶鸣面前张牙舞爪的说道。   “呃,可是,若鸿,我只是在开玩笑啊。”叶鸣一脸茫然,这个梅若鸿越来越莫名其妙,他只是开个玩笑也听不出来吗?   梅若鸿僵在那里,干巴巴的道,“哦,哦哦,开玩笑,对,开玩笑,我也在跟你们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越说越有理的梅若鸿放下手,一脸的若无其事。   “好了,我知道我的敌人有些谁了,我们就各展神通,大家追吧!追上的人不可以保密,要请大家喝酒!”   “好!好!好!”大家起哄的喊着,吼声震天。   决定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子璇已经被谷玉农安慰好,从低潮中走出来,重新变回了那个开朗大方的子璇。   因为姐姐给的假期还有几天,子璇也不想这么快就重新回去工作。之前一个月的工作虽然很充实,但是也很累,所以子璇打算再多歇几天。而这几天,她又回到了烟雨楼,只是不在做裸体模特儿,只做一个普通模特儿。   虽然大家有些异议,但是也都接受了,只有梅若鸿一脸反对,被大家反复劝说才没再说什么。   然而梅若鸿的态度却让已经经历过外面风言风语的子璇心里结下了疙瘩,颇为受伤。   下一次聚会中,杜芊芊来了。她看来有些忧郁,有些憔悴。原来,她和她家那位卿姨娘起了冲突,杜世全偏袒卿姨娘,狠狠的责备了她。芊芊到了烟雨楼,忍不住就把自己的烦恼和盘托出,她真恨这个“一夫多妻”制!真恨男人得陇望蜀、用情不专。   一时间,这些走在时代尖端的、前卫的“醉马画会”的成员,人人都有意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热闹,有的攻击中国的婚姻制度,有的说女性被压抑了太久,已不懂得争取平等!有的说芊芊的娘意莲太柔弱,有的又说素卿宁愿作小妾,太不懂得尊重自己……反正,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具体的办法,来帮助芊芊。   于是,子默提议,全体驾了马车出游去,让芊芊散散心!这提议获得大家的附议,于是,一行八个人,全挤进那辆西式敞篷马车里,子默驾车,就出门去了。他们离开了西湖区,来到一处名叫“云楼”的地方。这儿是一大片的竹林,中间有条石板路,蜿蜒上山。竹林茂密,深不见底,苍翠欲滴的竹叶,随风飘动,像是一片竹海,绿浪起伏。这个地方因为偏远,游人罕至,所以十分幽静。   就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那个怪老头。   怪老头是迎面出现的。远远的,他们先看到一个白影子,听到了一阵苍老的,嗓音却很浑厚的歌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教人生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是销魂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   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歌声反复重复,就这样几句。大家听得满入神。竹林、小径、马车、歌声……颇有几分诗意。然后,马车下了一个坡,再上坡时,陡然间,那老头就杵在面前了。他穿着白褂白裤,白发白须,面貌清奇,有那么几分仙气。手里握着一个骆驼铃,背上背了一个卖杂货的竹篓。   “小心啊!”若鸿失声大叫:“老先生,让开让开!”   “子默,快勒住马呀,”钟舒奇叫:“你要撞上他了!”   “小心啊!小心啊……”众人一片尖叫。   就在这尖叫声中,马车从老头身边擦过去,老头摔倒了,竹篓中形形□□的杂物,也滚了一地。子默急忙勒住马,大家又喊又叫的跳下马来,奔过去扶老头。   “有没有摔着?有没有伤筋动骨?要不要擦药?”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纷纷去搀扶老头。   那老头却无视于众人,排开了大家的搀扶,他急急忙忙的爬在地上,去捡他散落了一地的东西,一边捡,一边哭丧着脸说:“糟了糟了!我的明朝古镜,砸了砸了!描金花瓶,砸了砸了!香扇坠子、宋朝古萧……”   原来是个卖古董的!大家看着他满地爬着捡东西,手脚灵活,知道没有撞伤他,就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大家都弯下身子,帮着他捡东西,帮着他收拾,也安慰着他:   “你瞧!没砸没砸!”若鸿说:“香扇坠子,玛瑙珠子,都没砸没砸……”他忽然拾起了一样东西,好奇的细瞧着:“咦!一支簪子!用梅花镂花的簪子!好细致玲珑的东西!”   两个女孩子都跑过来细看。   “我从没看过梅花簪!”芊芊说:“我看过莲花簪、凤仙簪、孔雀簪……就没看过梅花簪!”她瞪视着若鸿手中的簪子,不知怎的,心底竟浮上一种异样的感觉。   “若鸿!”子璇也发出一声惊叹:“这簪子倒像你家的图腾!”   “是呀。”若鸿有一阵眩惑,心中像被什么隐形的力量给撞击了。“我姓梅,偏偏捡起一支梅花簪!可惜这簪不是红色的,否则,就应了我的名字了!梅若鸿,梅若红嘛!”   “这支梅花簪啊,可大有来历了!”老头站起身子,看看簪子,看看众人:“它是前清某个亲王府里的东西,据传说,福晋那年生了个小格格,因为没有子嗣,生怕失宠,就演出一出偷龙转凤的骗局,把小格格送出王府,换来一位假贝勒。福晋生怕小格格一出王府,永无再见之日,就用这支梅花簪,在小格格肩上,留下了一个烙印,作为日后相认的证据。这位格格后来流落江湖,成为卖唱女子。假贝勒却飞黄腾达,被选为驸马,没想到,上苍有意捉弄,竟让这位真格格和假贝勒相遇相恋。从此,两人的命运像一把锁,牢牢锁住,竟再也分不开来!”   “是吗?”若鸿好奇的问:“你是说,这梅花簪有关一位小格格的身世之谜,还有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是啊!”   “是悲剧还是喜剧呢?”子默问:“那小格格和假贝勒,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   “这个故事,传说纷纭,有人说,假贝勒在身世拆穿之后,就被送上了断头台,小格格就当场殉了情!也有人说,假贝勒临上断头台,被皇上特赦,但格格已经香消玉殒,贝勒就此出了家。还有一说,格格与贝勒,皆为了狐仙转世为人,到人间来彼此还债,贝勒处死之后,格格殉情,两人化为一对白狐,奔入山林里去了!”   “啊!”若鸿有些怔忡。“我喜欢最后一说!最起码,这段爱情没有因死亡而结束!”   “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死后幻化为一对蝴蝶!”子默说:“中国人喜欢在悲剧后面,留一点喜剧的尾巴!”   “这支梅花簪,”芊芊有些着迷的问:“真的就是用来烙印的梅花簪吗?”   “你们大家回去找一找,”子璇笑着说:“谁身上有梅花形的胎记,说不定就是小格格投胎转世!”   “我不相信前世今生,”沈致文说:“这一辈子已经够累了,活好几辈子还受得了!”   “我就希望有前世今生!”叶鸣又要抬杠了:“这样子,今生未了的希望,来生可以再续,希望永在人间!”   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热烈的讨论起“前世、今生”来。若鸿握着那簪子,忽然间心潮澎湃,生出一份强烈的“占有欲”来。   “喂!老伯,这支簪子,你要多少钱?我跟你买了!”   老头看看簪子,看看若鸿。   “你买不起!”   “你出个价,我要定了这支梅花簪!”若鸿急了,非要不可。   “你说个价钱,咱们大家凑钱给你!”他又去看子默:“你帮我先垫,我将来再还你!”   老头再深深的看了若鸿一眼。   “你说你姓梅啊?”   “是啊,这支簪子,跟我有缘嘛!”   老头收拾好他的背囊,背上了肩:   “既然你说有缘,这簪子,就给了你吧!”他潇洒的说:“钱,不用了,天地万物,本就是有缘则聚,无缘则散!这簪子,今天是自己找主人了!好了,我们大家,也散了散了!”   老头说着,背着行囊,迈开大步,说走就走。嘴里,又唱起他那首梅花这样、梅花那样的歌来。若鸿还想追他,他却走得飞快,转眼间,就只剩了个小白点。大家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都出起神来。   “这个老人不简单,”钟舒奇说:“我看他一肚子典故,谈吐不凡,倒像个江湖隐士!”   “确实如此!”子默点头:“这江湖之中,大有奇人在!”他掉转头,看头那拿着簪子出神的若鸿,忍不住敲了他一记,问:“你这样死气白赖的跟人家要了梅花簪,你有什么用处呢?”   若鸿大梦初醒般。“是啊!我一个大男人,要一支发簪做什么?我就是被那个故事迷惑了嘛!”他抬起头来,看看子璇,又看看芊芊,再看看子璇,再看看芊芊,眼光就在两个女孩脸上转来转去。“这是女人用的东西,我看把它转送给在座的女□□!”   他的眼光又在子璇和芊芊脸上转,犹豫不决。   子璇深刻的回视着他。   芊芊热烈的凝视着他。   “哈!”若鸿笑了起来,自我解释的说:“子璇太现代化了,用不着这么古典的发簪,所以,给了芊芊吧!”   说着,他就走到芊芊面前,把簪子郑重的递给了芊芊。   “你……把它送给我?”芊芊又惊又喜。   “是啊!”若鸿说:“以后你心烦的时候,看看簪子,想想我们大伙儿,想想说故事的老头,想想故事里那个苦命的格格,想想那个梅花烙印……你就会发现,自己也挺幸福的!至于你爹娶姨太太的事,不就变得很渺小了吗?”   “是呀!是呀!说得对呀!”大家都喊着。   芊芊握紧了簪子,深深的注视着若鸿。一阵喜悦的波涛,从内心深处,油然涌出。把她整个人都吞噬了。她紧紧的,紧紧的握着这簪子,她像握住的,是她自己的命运。这是他的图腾,他却把它送给了她!   她抬眼看竹林,看小径,看青山翠谷,觉得整个山谷,都为她奏起乐来,喜悦的音符,敲动了她每一根心弦!   而对于子璇来说,梅若鸿的这一举动就等于说是拒绝了她的心意。她虽然对梅若鸿颇有好感,但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知世事的汪子璇,这一个多月的经历虽然时间短暂,但也足够让她迅速成熟起来。梅若鸿就像是她那一个自由的梦,梦醒了,也就该回归现实了。更何况她这一个月和谷玉农重新相处也不是没有感触的。她想,与其让别人来犹犹豫豫的挑捡我,还不如就找一个一直爱我的男人,她汪子璇还没有贱到要死缠着一个不要她的男人的地步。   子墨的情劫   汪子妍的工作太忙,虽然身在家里,却也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弟妹。不过两人已经都大了,她也并不想对他们深管,她相信他们有自己的自理能力,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变的一团乱麻。她在国外的时候两人不就过的好好的,虽然有一些不成熟,不过这都是年轻时允许犯的错误。   而就在子璇放下了梅若鸿,专心投身到工作上的同时,她与谷玉农的关系却越发和谐了起来。谷玉农工作时的魅力让她对谷玉农一改以往得印象,不知不觉中已经原谅了他从前的鲁莽。经历过世事的她越发懂得自己从前做的事有多么的荒唐,而不计较这一切,还对自己始终如一的谷玉农就显得难能可贵了。不过两人始终都没有一个契机来和好,所以就始终别别扭扭的相处着。   直到汪子妍再也看不下去,亲自领着子璇去了谷家大宅拜访,又跟谷玉农深切的恳谈了一番,两人才算是正式和好。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夫妻两人搬出来住,只在年节一起回去住几天,平时回去都随意。本来谷家不想同意,奈何有一个一直在拖后腿的儿子,谁也没办法。而子璇也会学着收敛自己的脾气,真正的慢慢成为一个妻子。   两人彻底和好后,就想要同大家通知一声,一起高兴高兴,所以来到了烟雨楼。   而彼时在烟雨楼的众人,不说叶鸣与钟舒奇有多么伤心,子墨有多么疑惑,却说梅若鸿刘当仁不让的跳了出来反对。   “不行!子璇!你怎么又沦陷在他的糖衣炮弹之下!这谷玉农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他一定还会像从前一样把你当做他的附属品!战利品!控制你!主导你!你将不再有自由可言!难道从前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梅若鸿口若悬河的说着,手上也没忘了抓着子璇的肩膀一顿摇晃,好像这样就能将她唤醒一样。   谷玉农当然不会放任他这么粗鲁的对待自己的老婆,上前一步赶紧将子璇揽在怀里,讽刺的对梅若鸿道,“梅先生,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说出反对的话的呢?我和子璇的事情,说到底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再掺和进来别人,也只能是我谷家和汪家的人,不知梅先生有何资格来对我们的决定做出质疑。”   “资格!哈!你跟我谈资格!我告诉你!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有这个资格!我们是子璇的朋友!子璇的好友!子璇的知己!我们所有人都有保护子璇的资格!”梅若鸿义愤填膺的说道。而醉马画会的大家也被他鼓动的纷纷起身支持。   “对!我们都有资格!”   “对!我们是子璇的朋友!有这个权利和义务去保护她!”   相比与陆秀山和沈致文的激动,叶鸣和钟舒奇两个反倒显得安静许多。追求了子璇这么久的两人此时的心情无法言喻,但是看子璇的表情就知道子璇已经做好了决定,两人虽然心里发苦,但也不想再说出其他什么话让子璇对两人最后的好印象也没有了。   看着隐隐排外的醉马画会的一群人,谷玉农又想像从前一样暴躁的发火,不过想想大姐劝说他的话,到底忍了下来。   而这时却是子墨开了口。   “好了,大家,子璇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真的原谅了谷玉农她是不会带他回来的。所以子璇应该是真的想和他和好,我们做哥哥和朋友的,就应该站在她背后支持她,无论她经历了什么,我们永远在她身后。”   陆秀山和沈致文面面相觑,子墨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更何况就连最有资格说些什么的叶鸣和钟舒奇都没说什么,他们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只有梅若鸿还在主张他的资格论,不知道怎么说的,这么一会儿竟然已经说到了阴谋论,可见刚才子墨的话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子璇虽然决定不再喜欢梅若鸿,但从前的情谊还是在的,听到梅若鸿关心自己,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她跟谷玉农的事,她自己也理不清,更何况别人呢。而且她姐也是支持她从新跟谷玉农开始的,所以子璇的态度还算坚定。   “好了,若鸿,”子璇笑着说到,“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怕我再重蹈覆辙,不过这一次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我相信这一次玉农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而且我自身也是有问题的,我们两个会一起改变的。”   “子璇!你哪里有问题!你是这么美好!这么善良!这么纯真!所有一切的问题都是来自谷玉农!你不用妄自菲薄!不用为了不让我们担心而强颜欢笑啊!子璇!”梅若鸿依然满心的愤慨。   子璇却觉得梅若鸿有些无理取闹了,若是当初梅花簪事件中他选择了自己,现在自然有资格来提出反对。可是他却在选择了杜芊芊之后依然来左右自己的决定,这让子璇有点反感。你梅若鸿不能给我承诺,来一个能够给我承诺的人你却百般反对,也不知到底是何居心。   若是从前,子璇也不会这么想,可是自从他们姐姐回来后,就找子璇谈过很多回心。其中自然避免不了谈到梅若鸿,然而在这些谈论中,她姐姐对梅若鸿的评价却并不太高。慢慢的,子璇受她最崇拜的姐姐的影响,也就对梅若鸿的观感不再那么盲目,也能看见梅若鸿的一身缺点了。   “好了好了,”子墨出来做和事佬,“既然是子璇自己的选择,我们支持她就是了,大不了我们多看着点谷玉农,别让他欺负了子璇就是了。”   或许是看着谷玉农这一点打动了梅若鸿,他也不再坚决的反对,只是坐了回去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谷玉农。   “咳咳,既然子璇宣布了她的好消息,我也宣布一下我的好消息,恩,咳,我,我和芊芊在一起了。”子墨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家一片哗然!   沈致文和陆秀山两个,气冲冲的说:还来不及出招,就莫名其妙的败了!大骂子默不够江湖义气。   叶鸣和钟舒奇,摆明了曾经是追子璇的,此时虽然因为子璇又回到了谷玉农的怀抱,心里落寞,但看到有增加了两个难兄难弟,倒也隔岸观火,幸灾乐祸,把沈致文和陆秀山大大调侃了一番。   子璇眉开眼笑,真正是乐在心头。   梅若鸿的感觉最复杂,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简直不知该如何自处,当大家又笑又闹又起哄时,唯独他最沉默。   子璇爽朗的笑着,嚷着说:   “好了!好了!我看啊,芊芊搅乱的这一湖水,终于平静下来啦!不过,”她看着若鸿,笑着问:“你怎么不讲话,难道在闹‘失恋’吗?”   若鸿一惊,“在这世界上,有人‘得意’,总有人‘失意’!”若鸿苦涩的一笑,半真半假的说:“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子璇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说:   “少来了!给你一根杆子,你就顺着往上爬!还‘斯人独憔悴’呢!君不见,今日醉马画会,‘人人皆憔悴’,‘个个都寂寞’吗?”   子璇此话一出,大家叫嚷得更厉害了。叹气声,跌脚声此起彼落。最后,闹得子默摆酒请客才了事。   那夜,子默在烟雨楼靠湖的那间“水心阁”里,摆了一桌非常丰富的酒席,实践当初“赢了的人,要请大家喝酒”的诺言,芊芊也参加了。   “今天完全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真的!若鸿一直闷着头喝酒,把自己喝得醉醺醺。芊芊心事重重,只要有人跟她闹酒,她就“干杯”,害得子默抢着去拦酒,抢着去干杯,喝得脸红脖粗。沈致文和陆秀山是“失意人”,自然“失意”极了。这钟舒奇和叶鸣,看到谷玉农加入,就都“不是滋味”,也不断的喝着酒。   那晚,宴会结束的时候,夜色已深,是子默把芊芊送回家的。芊芊已脚步蹒跚,醉态可掬。   杜世全和意莲在客厅中等待着芊芊。见到芊芊发鬓已乱,满面潮红,眼角唇边,全漾着酒意。杜世全已经火冒十八丈,碍着子默在场,强抑着怒气。意莲又着急又担心,不住看看世全,又看看子默和芊芊,就怕杜世全会当着子默的面发作起来。子默倒是大大方方,彬彬有礼的。虽然也喝了过多的酒,但他对杜世全和意莲仍然执礼甚恭,而且是不亢不卑的:   “杜伯伯、杜伯母,对不起,这么晚才把芊芊送回来。因为画会中有聚餐,大家都好喜欢芊芊,实在不舍得让她早回家。请你们千万不要责备芊芊,如果要怪罪,就怪罪我吧,是我设想得不够周到。”他凝视着杜世全,微微一弯腰,坦率的再说了几句:“最近,我和芊芊常常在一起,真佩服你们教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改天,我会正式拜访!不打扰你们了!”   子默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杜世全怒瞪着芊芊,眼中冒着火。芊芊一看情况不妙,只想溜之大吉。才举步上楼,杜世全就吼着说:   “你给我站住!”   芊芊只好站住,被动的看着杜世全。   “你说说,你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她想说:我爱上了一个男孩子,他的名字叫梅若鸿,可是他不要我,反而把我推给汪子默,所以,我的人和汪子默在一起,我的心想着梅若鸿。我已经掉入油锅里,快被煎透了,快被烤焦了,快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她当然无法说出这些话。咬咬嘴唇,她心中绞痛了起来,眼中就迅速的充泪了。一句话还没有说,泪珠已夺眶而出。   “好了好了,”意莲急忙拦过来,用手搂着芊芊,对世全哀求似的说:“你就不要再说她了嘛!”   “我说她了吗?”杜世全又惊又怒。“我一句话都没说,她就开始掉眼泪!”他瞪着芊芊:“杭州小得很,他们醉马画会又很有名,全是些放浪形骸,不务正业的疯子!你要学画,我没有理由不许,你如果想嫁给汪子默,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从今以后,你也不要再跟这些声名狼藉的艺术家鬼混了,免得弄得身败名裂!你还没许人家呢,这个样子,还有哪个好人家会要你?”   “世全,少说两句吧!”意莲拉着芊芊,就把她拖上楼去,一边走一边低低叽咕:“汪子默好歹也是个知名画家,年轻有为,家世也不错,长相也满讨人喜欢……干麻发那么大脾气呢?”意莲一边说着,已拖着芊芊上了楼。走进芊芊的卧室,意莲就忙忙的把房门一关,对芊芊急切而安慰的说:   “你不要急,你不要怕,快告诉娘,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了汪子默?你尽管告诉我,我会跟你爹去争取的!”   “娘啊!”芊芊大喊了一声,就一把抱住了意莲,一任自己的泪水疯狂般滚落。她无助的、怕恐的、悲切的嚷了出来:“不是汪子默,是梅若鸿啊!”   突变   不说那边意莲对女儿喜欢的不是汪子墨,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梅若鸿有多混乱,只说宴会后的第三天,是醉马画会聚会的日子。芊芊没有出现,她家的管家永贵,送了一封信过来。信封上写的是:“醉马画会全体会员收”。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子璇最近不忙,正好也在,急忙抽出信笺来,朗诵给大家听:   “子璇、舒奇、致文、秀山、叶鸣、子默、若鸿,你们好!当你们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杭州,去上海了。我将在我爹的公司里,学习有关航运的事情,暂时不会回杭州了。你们一定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不告而别,我一时也很难跟大家说清楚我的原因。总之,太复杂了,剪不断,理还乱!”   大家都一脸困惑,一脸沉重。子默皱紧了眉头,若鸿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子璇看了看大家,又继续念:   “仔细思量,愁肠百折。只好抛下一切,离开一阵。也许一段时日后,再面对各位,已是云淡风轻,了无挂碍……我亲爱的好朋友们!我在这里诚心祝福你们在人生的旅途上,都可以追寻到你们所要追寻的!芊芊,五月十日于灯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迷糊了。只有若鸿,眼光落在窗外遥远的地方,内心思潮澎湃,激动而怆恻。   子默脸色发青,眼神阴郁。“怎么会这样?”他大惑不解的。“什么剪不断,理还乱?什么云淡风轻,了无挂碍,简直像打哑谜嘛!”他抢过信来:“让我再看一遍!”   “子默,”陆秀山说:“是不是你那晚送芊芊回家,让她爹娘有了某种看法……”   “对了!”叶鸣接口:“她那个家庭,肯定对搞艺术的人有成见,所以,就把芊芊押到上海去了。”   叶鸣这样一说,大家都认同了。立刻,大家讨论着各种可能性,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都猜测芊芊是“被迫”带走了。子默把信来来回回看了五六次,脸色一次比一次凝重。最后,他长叹了一声,说:“她这封信,短短数字,欲语还休!她不是被迫走的,她是自愿放逐的!也许,我认识芊芊还很肤浅,我不曾深刻的了解她,不曾进入她内心深处……也许,她要给自己一段思考的时间……这表示她并没有完全接受我!否则,她至少可以给我一封私人的信,写得清楚一点!”   “哥,不要泄气!”子璇热烈的说:“芊芊或者是被我吓住了,对婚姻大事,有些迷惑。家庭的阻力一定也同时存在,她毕竟只有十九岁,穷于应付,就暂时一走了之。好在,上海又不远,坐它一夜火车就到了。看你艺专教的课能不能找人代教,或者,等放暑假之后,你可以去上海找她呀!至于目前,你只好多写写信,发动情书攻势,我相信,真情可动天地!芊芊,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   “是啊!”钟舒奇拍拍子默的肩:“我从没有看到你被任何事情难倒,这件事你一定会成功的!”   “何况,”沈致文说:“还有我们这么多的好友,在支持你!”   梅若鸿不言不语,仍然注视着窗外的云烟深处。那云烟深处,是茫茫的水,茫茫的天。   就在子墨准备发动情书攻式热烈的继续追求芊芊的时候,子妍找到了他。   “子墨,”子妍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听说你在追求一个女孩子。”   “是的,姐,”子墨神情迷茫,“你不知道她是多么神奇的一个女孩子,她知性,古典,活泼,开朗。她就像是一个矛盾体,明明是一个大家闺秀,却能和我们这些画家在一起玩闹。她让我深深的着迷着!”   “子墨,感情的事,我不会过多的干涉你,你有你选择的自由。但是,如果你对这段感情投入太多,我就得想办法让你冷静下来了。我不希望你和子璇一样,一时冲动,造就一个不幸福的婚姻。”   “姐,不会的,你不知道芊芊有多么美好,等你见过她,你就会懂了!”   “杜芊芊?杜世全的女儿?她我还真见过。我回来的第一天,跟刚认识的男人来到烟雨楼的就是她吧。”子妍想起了那个女孩。   “是啊,姐,你见过她就知道她有多神奇了吧!”子墨高兴道。   “我只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子妍无语。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芊芊!”子墨瞬间激动起来。   “汪子墨!皮痒了是吧!敢跟我真么大声说话!”子妍一拍桌子。   “啊?我,我没有啊,”子墨瞬间小声道,“我只是在跟你讲道理嘛,你怎么能这么说芊芊呢。”   “汪子墨,我告诉你,我这些年见的人比你画的画都多,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杜芊芊就不是什么聪明人!正常人会跟着刚认识的男人走吗!还领着她弟弟!她也不怕被人给卖了!”   “姐,你怎么这么说,若鸿和我们都不是坏人,怎么会对芊芊做出不好的事呢!”子墨辩解着。   “呵,你自己想想,如果是子璇跟别的刚认识的男人走了,你又是什么感觉!你俩小时候差点被人拐了的事你都忘了吗!”   子墨一下子想了起来他和子璇小时候因为轻信别人而差点被拐走的事来,立刻就泄了气。   “可是,可是这也不是说明了芊芊单纯嘛。”子墨咕咕哝哝的说。   “单纯!单纯过头了就是蠢!我告诉你汪子墨!你跟她相处的时候给我注意点!别哪天被她的蠢给连累了,知道吗!至于你俩以后能不能成,你带她来给我看看再说。”   “姐,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你不用这样吧。”子墨不服气。   “呵呵,我要是不管着你点,我怕你再做出什么傻事。”子妍冷笑,虽然子墨岁数不小了,不过这些年因为画画太投入,只长了年龄没长心智,她对他还真是没什么信心。   “我……”子墨还想说什么,被子妍的眼神一瞟,瞬间蔫了,咕咕哝哝的说了些什么就不再反驳。只是心里认定芊芊那么好的女孩子,她姐一定会喜欢的。   就在姐弟俩谈过话后的一个月,子妍从报纸上看见了杜芊芊这个名字,报上把杜世全的名字,杜芊芊的名字,醉马画会和梅若鸿的名字,全登了出来。以“艺坛佳话”的口吻,略带讽刺的写“今日的新女性,标新立异已不希奇,自由恋爱也不希奇,一定要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才能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如此的文章。   子妍心里一惊,她知道这个杜芊芊脑子不清楚,但是不知道她不清楚到了这个地步。想到子墨,子妍立刻坐不住了,她马上收拾好东西从办公室走出,叫来小林开车回了家。   回到家中,子妍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子墨比她早一天知道了这件事,已经去见过了杜芊芊,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颓废着。   子妍心中担心,子墨因为沉迷画画的关系,虽然在画坛上小有才名,但是心思却极为单纯。因为生活一帆风顺,所以抗击打能力较弱,子妍真怕他一蹶不振下去。   “子墨,你在吗?”子妍轻声道。   “姐。你进来吧。”子墨的声音还算平静。   听到子墨回话,子妍瞬间就放下了心,只要子墨还愿意跟别人说话,就说明这个坎他能迈过去。   子妍推门进屋,看见子墨坐在桌子前双手拄着额头发着呆。   “子墨。”   “姐,”听到子妍叫他,子墨抬起头来,“姐,你说,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是她来跟我说要跟我在一起,现在不过一个月,又是她跟我说她爱的是梅若鸿,甚至她都愿意为了梅若鸿纹身。怎么说都是她,你说她到底把我当什么呢?一个笑话吗!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姐!我好恨!我恨杜芊芊!恨梅若鸿!恨他们玩弄我的感情!把我汪子墨当傻子耍!”子墨激动的流着泪,眼里满是伤痛。   “子墨,”子妍摸着他的头说道,“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都说三十而立,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过杜芊芊,所以才这么痛苦。可是子墨,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一个杜芊芊值得你去关注,你还有我们。你已经大了,我不应该再把你们关在我的庇护之下了,都是我太惯着你们,才养成了你们不知天高地厚,识人不清的性子。从明天起,你也跟子璇一样去墨璇阁工作吧,你也该承担起作为汪家唯一男丁的责任了。”子妍温柔的道。   “啊……?”刚才不是还在说他的感情问题吗,怎么一下就跳到了让他去工作上去了?这一下思维跳跃的让子墨连伤心都想不起来了。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去经理那报到,跟着他一起去考察布料花样,子璇主管进出货,你就给我把好质量关。慢慢的我会把所有的分号,连同国外的那些家都交给你们俩。现在,你收拾收拾,准备下楼吃饭吧。”子妍说完,摸摸子墨的狗头,扭头就走了出去。独留子墨还没有从他姐的话中回过神来。   “唉?不是来安慰我的吗?”子墨哭笑不得,但是原来觉得难以平静的情绪,竟因为姐姐的自说自话而平和了下来。对梅若鸿和杜芊芊虽然还是愤恨,但是情感已经不那么强烈了。   知道姐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开解自己,子墨自嘲一笑,“汪子墨啊,汪子墨,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不过是个女人,不过是识人不清,就让你这么失魂落魄,难以自控,你怎么对的起你爹娘和姐姐这些年的细心栽培!”说完这些话,子墨瞬间就觉得轻松许多,梅若鸿和杜芊芊的事再也不能左右他,让他失控了。   疯狂的爱情   子墨终于从杜芊芊的情劫中走了出来,开始跟着分公司的经理跑生意上的事。不过他和醉马画会的聚会也并没有停止,只是时间又改了改,聚会的时间变少了一些。而子璇已经完全接手了墨璇公司杭州的进出货,现在正在子妍的带领下慢慢接触别的城市的墨璇公司的生意。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都没有时间搭理的梅若鸿和杜芊芊却又出了事。   这一天老陆听见外面有人急切的叫门,把大门拍的震天响,喊声叫的几里外都听的见。老陆还以为是什么人有什么急事,赶紧给开了门。没想到刚开了个门缝,就从门外挤进来个人,险些将他挤倒!老陆眼神好,认出了这个人是经常跟少爷他们一起画画的那个梅先生。想到就是这个人害的少爷那么伤心,老陆就恨死了他,这回他自投罗网,那就有仇报仇吧!想到这,老陆叫上家丁,追着梅若鸿而去。   那梅若鸿一进门就直奔画室而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子墨,子璇,舒奇的。结果等到他到了画室一看,画室里根本就空无一人。原来子墨调整了大家聚会的时间后,大家聚会的次数就少了,所以今天恰好不是聚会的日子。   “喂!我问你!子墨他们呢!”梅若鸿气势汹汹的问着刚追着他来到这的老陆。   老陆翻了个白眼,大小姐早就说过,对这个梅先生不用客气,当下一挥手,“去,把这个闯入民宅的人给我抓起来,打一顿送去刑捕房。”   家丁一拥而上,将梅若鸿好一顿打。   那梅若鸿却还不开窍,兀自在那里嚷嚷着,“啊!你们这些可恶的下人!我可是子墨和子璇的朋友!啊!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让子墨和子璇辞退你们!啊!”   “看来是不疼!你们没吃饭吗!怎么还能让他有力气在这污蔑少爷和小小姐!我们少爷和小小姐可没有这样强闯民宅的朋友!使劲打!”老陆呵呵冷笑,你敢惹我们少爷伤心,我就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   等到打的梅若鸿只能哀嚎不能大叫的时候,老陆就叫人将梅若鸿绑到刑捕房了,特别关照了刑捕房的人一定要对他严加看管。因为汪家是谷家亲家,而谷家又跟刑捕房有些关系,所以刑捕房的人当真就好好的关照了一下他。   而在杜世全处理好了女儿这边的事后,他也终于倒出来时间来了解一下这个引的女儿不知廉耻的人。一了解才发现,这个梅若鸿一无是处。从前怎样是不知道了,只说来到杭州这些年,连个工作都没有,全靠汪家供养。而这几天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开罪了汪家,被送到了刑捕房。   这么一个一无是处,愚不可及的人到底是怎么引的女儿对他死心塌地的呢?杜世全满腹不解。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梅若鸿的落井下石。他让刑捕房的人多关压了他一段时间,最好等到他女儿对他没什么感情了再放他出来。   解决了梅若鸿,杜世全心情畅快,回到家里多喝了几杯,一时嘴快,就把梅若鸿的事告诉了意莲。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意莲竟然将梅若鸿的现状告诉了还被关着的芊芊。而当对梅若鸿死心塌地的芊芊听到梅若鸿现在所受的痛苦时,顿时伤心的不能自己。她哭求他父亲帮忙救救梅若鸿,想当然的,杜世全当然不会答应。然后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杜芊芊,就站到了阳台上威胁她的父亲,如果不救梅若鸿,她就跳下去。   杜世全一辈子只这一儿一女,颇为疼宠,见到女儿为了那梅若鸿做到了如此地步,心痛是有的,心痛之余也还是女儿的安全重要。就在他已经要答应女儿的时候,杜芊芊一脚踩空,从阳台上摔了下来。芊芊躺在地上,整个人都已晕死过去。额头贴着石板,血慢慢的沁了出来,染红了石板。   这下杜世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赶紧叫家丁把她送去医院,意莲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芊芊并没有死,但是,伤痕累累。额头破了,右腿挫伤,膝盖擦伤,到处有小伤口,到处淤血。最严重的是左手,手腕骨断了。医生给她立刻动手术,接好了骨头,上了石膏。那时,上石膏还是最新的医治方式。足足经过四小时的手术,芊芊才被推入病房。她看起来实在凄惨,额上包着绷带,手腕上上着沉甸甸的石膏,浑身上下,到处贴着纱布。她整个人缩在白被单里,似乎不胜寒瑟。   到了病房,她就清醒过来了。她一直睁大眼睛,去看她爹,“爹,芊芊求你好不好,若鸿就是我的命,没有了若鸿,芊芊也就没命了,爹,求求你救救若鸿好不好!”   杜世全还能说什么呢?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恨是悲?是怨是怒?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喉中梗着好大一个硬块,使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意莲拉着他,把他一直拉到了门外,哀恳的对他说:   “世全,我们认命了吧,好不好?”   “这是‘命’吗?”杜世全问:“不是‘债’吗?”   “命也罢,债也罢,那是芊芊的命,那是芊芊的债,让她去过她的命,去还她的债吧!你什么都看到了,芊芊对那个梅若鸿,就这样豁出去了!好像除了他之外,天地万物都没有了!这样的感情,我们做父母的,就算不了解,但是,也别做孩子的刽子手吧!”   “刽子手!”杜世全大大一震:“你用这么严重的名词……”   “当芊芊跳下楼来的一刹那,我就是这种感觉,我们不是父母,而是……刽子手!”意莲含泪说。   杜世全注视着意莲,废然长叹。世间多少痴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知道他投降了。但是,他必须和这个梅若鸿彻底谈一谈!   杜世全最终还是将梅若鸿从刑捕房里救了出来。   他对梅若鸿说,“你爱芊芊,不是一句空口说白话,所有的爱里面,都要有牺牲和奉献,我不要你入赘,不要你改姓。我只希望芊芊未来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希望我庞大的家业,有人继承。所以,你要芊芊,就必须依我一个条件,弃画从商,进入杜家的事业,我要栽培你成为我的左右手!”   梅若鸿听到“弃画从商”四个字,就吓了好大一跳,本能的就抗拒了:“那怎么可能?画画是我的生命啊!要我放弃画画,等于要我放弃生命呀!”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芊芊对你,更胜于你的生命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为了争取芊芊,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吗?”   “是啊!不错啊!”若鸿凄然的说:“但是,爱芊芊和爱画画,这两种爱是可以共存的啊!”   “如果不能共存呢?”杜世全尖锐的问:“你要舍芊芊而要画画吗?”   “不!我要定了芊芊!”若鸿深深抽了一口气,以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说了出来:“好!我进入杜家的事业,我去上班,我学习经商!但是,下班以后的时间是我自己的!我上班八小时,睡觉六小时,还有十小时画画!如果我能“三者得兼”,有芊芊,有上班,有画画,那样,你总不能反对了吧?”   “你试试看吧!”杜世全说:“如果你不全心投入,我怀疑你的能力,是不是能三者得兼!搞不好,你三个都要失去!你试试看吧!”   就这样,梅若鸿进入了“四海航运”,到杭州分公司上班去了。杜世全给了他一个“经理”的称谓,让他先学习航运和贸易的基本事务。事实上,他上班的第一个月,根本不在上班,而在上课。四海的各部门首长,每天捧给他一大堆的汇报,关于船期、货运、转口、管理、经营、谈判……他一生没有进入过这样艰难而复杂的社会,像小学生般弄了一大堆的笔记,仍然是丢三忘四,错误百出。   而在这期间,得知了杜芊芊住院的醉马画会众人去看望了她,子璇没空,只让众人给帮她带了礼物,而子墨压根就当做没有这个人。所以最后来到了医院的是一奇三怪四人。   芊芊手腕上的石膏,被“一奇三怪”写满了吉祥话。   而若鸿在上面写的却是:   “芊芊卧病二十一天,天天好转!   若鸿上班一十二日,日日成愁!”   芊芊看了这两句话,真是心痛极了。但是,若鸿挑着眉毛,用充满信心的声音说:“不要担心,我现在只是一开始,不能进入情况!等我摸熟了,就会上轨道的!你放心,我要好好的干,不能让你爹小看了我!”芊芊欣慰的笑了。能让父亲从激烈的反对,到现在这样的妥协,已经非常非常不容易了,确实值得若鸿付出一番努力。如果能当成父亲的左右手,也不必再为“咯咯咯”来吵架了。   情感   终于将工作告一段落的子妍决定带着弟妹出去走走,何处转转,放松放松。   这天一早,子妍就带着子墨和子璇坐了火车去上海,一是带着两人溜达溜达,二也是看看老严给她找的手艺匠人怎么样了。   “子墨,子璇,我先带你俩去见见咱们在中国的总负责人,以后我应该还是会在国外呆的时间多,中国这里就交给你俩了。”   “放心吧,姐,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汪子璇!”在事业上找回自信的子璇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气势,就连子墨也比不过她。   “行行,你最行了,一切都交给你了。”子妍宠溺的笑笑。   子墨自从杜芊芊事件后,虽然也在慢慢放开,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来,但是终究与以前开朗的子墨不一样了。这次虽然跟着子妍和子璇来到了上海,却是依然沉默寡言。   子璇拽了拽子妍的袖口,冲着子墨努努嘴,让她姐再劝劝,结果,子妍却神秘一笑,不再理她。   就这样沉默的到了上海,三人走出火车站。子璇正在找来接站的人,却见一个金发的外国人直冲着她们走来。   很快,这个外国人就来到了她们跟前,子璇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如同瓷娃娃一般可爱,同前边的外国男人似乎是一对兄妹。   就在子璇仔细打量两人时,那个外国男人已经一把抱住了她姐姐,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子璇目瞪口呆的发现,她姐不仅没有反感,还很高兴的拍了拍这个男人的后背。   “哦!子妍!我真是太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离开了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那个外国男人抱着她姐就不撒手,如同一个孩子一样,不要脸的撒着娇。子璇分明看见她姐的嘴角抽了一下,然后就听见那个男人惨叫一声,收回了抱着她姐的胳膊,委委屈屈的站在了一边。   “威廉,你要是在说这种话,我可就要重新考虑你了。”子妍冷笑道。她最看不得一个人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哪怕是她的追求者也一样。这个威廉平时表现的还可以,这次可能是长时间没见到自己,又看到了她身边的子墨,一时没想到是她弟弟,还以为是竞争者,才表现的这么夸张。   她本身是比较慢热冷淡的性格,几乎是不相信爱情的,那种炙热的情感只会让人粉身碎骨,而且随时可能热情消退,只剩残渣。所以对待追求者也是理性的思考,这个人的性格,家庭,等等因素,都是她考虑的对象。这些年在外国,大多数追求者都被她的冷淡打败了,只有这个威廉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让她也勉强认可了他。   不过如果他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可就要重新考虑了。   “对不起嘛,子妍,我只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怕你身边又出现追求者嘛。我的情敌实在太多了嘛。”威廉委屈道,如果不把子妍看紧点,他真怕她随时都会抛弃他。子妍的性格这些年他早就看清楚了,他估计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一辈子都比不上她的父母和弟妹的。如果他能抱得美人归,估计将来还要排在他们两个的孩子的后面。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就是觉得她适合坐他将来孩子的母亲呢,只能让着她了。这次也是太久没见了,跟她求婚还一直没得到成功,他才有点急功近利的听了表妹的话表现的夸张一点的。   想到这里,威廉偷偷瞪了一眼跟在他身后偷偷笑着的表妹,知道又被她给耍了。他就知道,他就不应该相信一直在跟他抢子妍的人!   威廉兀自在那里愤愤不平,这边子妍已经无视了他,开始给威廉的表妹莉莉雅和子墨子璇引见。   “子墨,子璇,这是威廉,你们待考察中的未来姐夫。这是威廉的表妹,莉莉雅。”子妍没有看子墨和子璇震惊的脸色,接着介绍道,“莉莉雅,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汪子墨,和汪子璇,你应该是和子璇一样大。”   子璇心里混乱的想着,嗯,果然是兄妹,虽然是堂兄妹,不过也梦算是兄妹了。未来姐夫长的挺帅的,莉莉雅也很漂亮……等等,未来姐夫!   “姐!等等!你什么时候有的、有的……”子璇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道。   子墨也是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实在是他姐回来这两个月就从来没有提起过有这么个人!   “这件事爸妈知道的,你俩不知道是因为我刚回国就被你俩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忘了跟你俩说了。而且威廉现在还在考察期,你俩也可以当做他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子妍白了他俩一眼说道。   说到这件事,两个人都有点心虚,也就不再揪着姐姐没告诉他俩的事不放,转而打量起这个未来准姐夫来。   那边威廉早就等着子妍介绍完双方后好好的认识一下未来的小舅子和小姨子,――恩,威廉的中文学的杠杠的。看到两人转过头来,立刻热情的上前给了子墨一个熊抱,给了子璇一个吻手礼。   “子墨你好,子璇你好,我是威廉.道格,英国人,家里主要从事运输业,在英国有庄园,在中国也有几栋房产,还有……”威廉和子妍还是比较像的,说的都是实际的东西。   “行了,”子妍无语,“以后再说这些吧,先把我们送回去吧。”   “唉唉,好的!”威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领着几人往停车的地方去,顺便把已经看了子妍好久,正在摩拳擦掌准备上去拥抱子妍的莉莉雅拽走。   莉莉雅当然是不愿意的,奈何那点子力气是一点也比不上威廉的,只好不停的回头像子妍求救。因为她的中文不好,又不想用英文使子妍和自己产生距离感,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和子妍说上话呢。   子妍呵呵笑,并不准备上前阻止,莉莉雅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就是太黏人,让威廉看着她也好。不过等到她的注意力转移了,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了。想到这里,子妍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子墨。子墨却正在打量着威廉两人,似乎对威廉对待莉莉雅的粗暴方式有些不认同的皱着眉。   子妍微笑,并不准备插手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她已经给子墨引导了另一个方向,至于他究竟能不能从杜芊芊的阴影中走出来,还要看两人的缘分。   终于安顿好的三人,在威廉的热情邀请下五人一起去吃了饭,顺便正式的互相认识了一下。子璇对莉莉雅颇有好感,只是苦于英文不好而无法顺利的沟通,下决心回去要苦学英文。   而子墨因为在国外待过几年的关系,英文颇为不错,倒是和莉莉雅聊的不错。莉莉雅作为道格家族的小姐,学过的才艺非常多,画画,音乐,舞蹈,等等都小有成就,和子墨颇有共同语言。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子墨陪着莉莉雅逛遍了上海,子妍和子璇偶尔去公司,偶尔出去转转。两人都对子墨和莉莉雅的事情颇为看好。   直到几人要回杭州的时候,莉莉雅已经黏上子墨了,非要跟着子墨回杭州。子妍和子璇早就看出来了,子墨虽然不说话,心里却一万个愿意的。正好,威廉也不想离开子妍太久,反正他这边的事务都有手下搭理,他在不在都行,他就和莉莉雅一拍即合,也跟着三人去了杭州。   在离开上海之前,老严又给了子妍一个惊喜。他已经找到了一些愿意来到上海的刺绣艺人,手艺都很不错。而其中有一对母女来自四川,想要去杭州找人,子妍直接就带上了。一路上听说了母女两人的经历,子璇和莉莉雅颇为感动,搂着那个叫画儿的懂事小姑娘不撒手,直说要认干妹妹。子妍也没有阻止,这个小女孩和这个母亲确实很坚强,值得帮一把。   女孩的母亲叫翠屏,因为过度劳累染上了疾病,子妍他们下了火车没有回家,直接就把翠屏送去了医院。还好只是积劳成疾,只要用对药,好好修养,慢慢就会养好了。   几人回来时杜芊芊还没有出院,子璇去看过她一回,没说什么就走了。子墨根本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子妍倒是因为跟杜家有些合作关系而去看望了她,然后听说梅若鸿在杜世全的公司当经理而取消了接下来本来打算跟杜家合作的项目。   画儿就这样留在了医院照顾她妈妈。两人虽然说是来找人,却并没有想要汪家姐弟们帮忙。对于她们来说汪家姐弟肯给她治病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怎么好再麻烦人家。   这一天,画儿去打水的时候听到了护士姐姐讨论一个叫‘梅若鸿’的人,说他一无是处,却命好的勾引到了四海航运老板杜世全的女儿,从此野鸡变成金凤凰,一飞冲天了。   画儿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回去就问了她妈妈。   “娘,爹叫什么名字来着?”画儿轻声问道。   “画儿啊,你爹他叫梅若鸿,是个画家啊。等我出院,我们就去找他。”翠屏一脸憧憬的说。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画儿虽然年纪还小,却已经很懂事了。她觉得不能将她听到的事告诉娘,娘会承受不住的。或许她可以告诉子璇姐姐,子璇姐姐一定会告诉她应该怎么做的。   就在画儿等待着子璇的时候,那边的杜芊芊却已经出院了。全家热热闹闹,一片喜洋洋。“一奇三怪”都来探视过芊芊,依然爱说笑话,仍然会把气氛弄得非常欢乐。但是,子璇只去过一次医院,什么话都没说,就默默的走掉了。子墨从来没出现,既没去过医院,也没来过杜家。这种冷漠,使芊芊感到十分伤痛,当她知道,自从自己受伤以后,若鸿就再也没去过烟雨楼的时候,她就更难过了。虽然若鸿很轻松的说:   “那有什么关系?没有烟雨楼,我还有水云间呀!何况,我现在也没时间画画了,我有那么多‘功课’要做,我有‘四海’呀!”四海,四海,四海是若鸿的地狱,里面既有刀山,也有油锅,他一会儿上刀山,一会儿下油锅,简直痛苦极了。   混乱的人生   就在杜芊芊出院的第二天,也是画儿知道梅若鸿的事情的第二天,子璇又领着莉莉雅来到了医院看望翠屏。   现在莉莉雅已经能够说一些中文了,子璇也能说些英文,虽然还不流畅,不过这不影响她们两个的交流。   跟翠屏说了几句话后,子璇就被鬼灵精的画儿叫道了外面。   “子璇姐姐,你还记得我和妈妈说要来找人的吧。”画儿小声道。   子璇蹲下身和画儿平视,轻笑道,“当然了,我的小画儿,可是你和你妈妈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帮忙呢。”   “子璇姐姐,”画儿看了也随着她俩出来的莉莉雅一眼,接着说道,“我听见了护士姐姐谈论到了那个人的名字,你能不能帮我查查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呢?”   “可是,画儿,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呢。”子璇故作为难的说道。   “子璇姐姐,”画儿将声音又压低了一点,“我和妈妈要找的人,是我爹。其实我不想找他,可是妈妈总觉得自己要死了,要给我找个归宿。可是我觉得,就我俩也挺好的,万一爹又像奶奶似的打娘和我怎么办呢?”画儿想到这里,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子璇赶紧将画儿抱在怀里,安慰到,“没事的,没事的,画儿,你还有子璇姐姐呢,有谁敢动你,子璇姐姐不会饶了他的。”   “嗯嗯,我有子璇姐姐,子墨哥哥,子妍姐姐,我不怕!”画儿给自己打完了气,又说道,“子璇姐姐,我爹叫梅若鸿,住在杭州西湖边水云间,你帮我找找呗。”   “你,你说你爹叫什么?!”子璇震惊道,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吓得画儿赶紧去捂她的嘴。   “你们两个在这蹲着干什么?”就在这时,谷玉农的声音传来。自从子璇开始工作后,就越来越能理解谷玉农,两人的关系反而越发好了。现在两人已经又搬到一起住去了。谷玉农在外面又买了房子,两人并不总回谷家,自己的小日子过的颇为不错。今天子璇来看望翠屏,谷玉农的工作做完了就来医院接自己老婆来了。   “玉农,你,你来了。”子璇一脸恍惚。   “这是怎么了!?”玉农赶紧将子璇拉起来,又看向旁边的莉莉雅。莉莉雅摇摇头,表示她也不太清楚。   子璇缓了缓神,冲玉农笑了笑,示意他自己没事,然后赶紧安抚一脸不安的画儿。   “没事啊,画儿,子璇姐姐只是有点惊讶,你放心,我会帮你查查看的。”   画儿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   三人又领着画儿出去转了一圈,给画儿和翠屏买了一些吃的用的,这才回了汪家。   一进家门,子璇就直奔画室而去。今天恰好是画会聚会的日子,子墨虽然工作繁忙,但是画画却一直没有落下。   “哥!哥!”子璇一阵风似的刮进了画室,把正在画画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子璇,你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子墨无奈的放下画笔,抬头看去。   “哎呀,莉莉雅也来了呀!”子墨微微脸红,虽然两人算是默认了双方的关系,但到底还没有说明,所以子墨看见莉莉雅还是有点害羞。特别是莉莉雅热情的性格,总是让他有些窘迫。   果然,莉莉雅一见子墨,就热情的抱着子墨的胳膊不撒手,叽里咕噜的用英语跟子墨说个不停。   画会的人还没见过莉莉雅,只是看到子墨最近心情不错,还以为他只是走出了芊芊带给他的伤痛,没想到却是有美人安慰。顿时大家都善意的起哄起来。   “好呀!子墨,你竟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骗走了一个外国美女的芳心!这让我们这些连国内的老婆都找不到的人情何以堪呀——!”叶鸣自从放下对子璇的感情就更活泼了,这次连京剧都唱上了。   “对对!子墨必须对我们这些伤心的人负起责任来!必须请客!”虽然芊芊那会子墨也请了客,不过大家现在都有志一同的不在提起那件事。   “好好,我请客,我请客。莉莉雅,我,我,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子墨红着脸说道,机会恰好,他想直接就把他俩的关系挑明了。   “哦!子墨,莉莉雅早就等你这句话呢!”莉莉雅用英文说道,“我还在想你要是再不说的话,就由我来说呢!”   子墨心中瞬间充满愧疚,他不应该因为杜芊芊而对爱情充满失望,从而让一个这样好的女孩子等他这么久。这一刻,子墨心中因为杜芊芊这个名字而带来的阴霾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子璇虽然有急事,但看到自己哥哥的终身大事终于解决,也是高兴的不行,不过她还是没忘了她来的目的,赶紧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   “好了!哥!你别一见了莉莉雅就忘了我了!我可是有急事的!”   子墨这才想起来子璇,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好了好了,”子墨赶紧求饶,“子璇,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我,我,”子璇又犹疑了,她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讲。   “对呀!对呀!子璇!你要么就好长时间不露面,要么就一露面就风风火火的,到底是什么事嘛!”众人都有些疑惑,不知是什么事让开朗大方的子璇都犹豫起来。   “就,就,”子璇看了看众人,下定决心道,“梅若鸿,他是有妻女的!”既然他能做出这种事,想来也是不怕人说的,子璇想到。   “什么!”   “不可能!”众人都激动起来,实在是跟梅若鸿相处这些年来,从没听他说过这件事。   “子璇,你听错了吧,”跟梅若鸿最好的钟舒奇疑惑道,“从没听若鸿提起过这件事啊!”   “是啊!是啊!如果他真的有妻女,怎么会这么多年从不和我们说呢!”大家都疑惑不解。   “子璇,一定是你听错了吧,若鸿若是有妻女,又怎么会和杜芊芊……”叶鸣刚说到这就让钟舒奇怼了一下,这才想起杜芊芊的名字在画会现在是个禁忌。   大家赶紧去看子墨,就怕他因为叶鸣的口快而又一次受到伤害,再变回前段时间那个颓废的子墨。   子墨既然心里放下了杜芊芊,自然就不怕提起她,反而主动说道,“如果梅若鸿真的有妻有女,那么他跟杜芊芊又算什么呢?梅若鸿不是标榜自己是新时代的人,崇尚一夫一妻制吗?杜芊芊不是最讨厌姨娘吗,她自己现在也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又要怎么说呢?”子墨冷笑,虽然他已经不在乎杜芊芊以及梅若鸿,但是他也是愿意看到他们的不幸的。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子墨提起芊芊不再颓废了挺好,不过子墨说的话也对,这种情况下,梅若鸿和杜芊芊又该何去何从呢?他们的爱情已经伤害了很多人,如果最后不能修成正果,那他们的爱情从头到尾不就是笑话一场吗?   “子璇,你在详细跟我们说说你是如何知道梅若鸿有妻有女的事吧。”子墨让大家都坐下,正式就这件事讨论开来。   “哥,你还记得咱们跟姐从上海回来,带回来的那一对母女吗?就是翠屏和画儿。”子璇问道。   “记得啊!”子墨接口,“我还记得她们两个是多么的勇敢,多么的坚强。翠屏只一个弱女子就把画儿带到了杭州来寻亲,让我深深的感受到了女子,为女子弱,为母则强这句话。你这么问该不会是……”子墨想到一个可能不可置信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子璇点点头,对着众人讲了一边画儿母女的事,讲到画儿明明十岁的小姑娘却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时候更是泪水涟涟。   众人听到了翠屏和画儿的事迹,再想到当事人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梅若鸿,顿时义愤填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梅若鸿竟然是这种人!”   “对啊!我们都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他竟然从没跟我们说过这种事,现在还有脸跟杜芊芊在一起!这已经不是性格问题了!这是人格问题!”   “没错!梅若鸿这么欺骗芊芊,这么欺骗我们,就是人格有问题!他还抛妻弃女,他根本就是德行也有问题!”一直喜欢杜芊芊的沈致文和陆秀山更讨厌这个抢走了芊芊还不好好珍惜的人了,简直就是厌恶。   就连跟梅若鸿一直比较好的钟舒奇也对梅若鸿充满了失望,无法再为他辩解一句。   “好了,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来就是想问你们,我究竟应不应该告诉翠屏梅若鸿的事,我怕她承受不住。但是画儿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子璇一脸为难。   “告诉她吧,子璇,”子墨说道,“我相信翠屏会承受的住的,为了画儿她也会,不过还是等她好一些,出了院再说吧。”子墨拍板决定。   既然子墨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没有反对,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画展   就在翠屏养病期间,子墨接到了一个画廊的邀请,希望他能在那里办一个画展。子墨想到同样努力的画会的人,劝说画廊老板将个人画展变成集体画展,最终老板同意了。而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更努力的画出自己满意的作品。这个时候,没人再去有时间想着梅若鸿了。   而梅若鸿的工作可以说是一团糟,最先得知消息的是子妍。她因为知道杜世全将梅若鸿安排进了公司而取消了两个公司接下来的合作,然后在合作伙伴那里得知了杜世全现在的公司一团乱的事。   就在画展举行的当天,梅若鸿不知从哪里得知可消息,慌乱的冲到正在迎接客人的众人面前来。   他悲愤而焦急的说道,“联合画展?你们举办了联合画展为什么不叫我?你们难到不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能有一个画展来展出我的画作吗?现在画展已经开始,我就是现在回去取也来不及了呀!”   画会的众人本不想搭理他,结果他却摇摇这个,晃晃那个,一脸的悲痛欲绝,仿佛他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钟舒奇本想跟他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躺在医院的翠屏,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这几天里,他们已经去看过翠屏了,想到那个坚强的女子和懂事的画儿,再看看这个乱七八糟的梅若鸿,钟舒奇再也不想跟他说一句话了。   子妍这时却正好来到这里,身后理所当然的跟着威廉。回到杭州这些天,威廉就仿佛是她的一个腿部挂件,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弄得众人都以为她是雇了一个外国保镖呢。   看到不修边幅的梅若鸿,子妍皱起了眉头,看在杜世全的面子上,勉强上前招呼道,“梅经理你好,今天也有时间来看子墨他们的画展啊。”   子妍只是客套一下,谁知一句话就引的这个梅若鸿满脸痛苦。他揪着自己的头发道,了起来,大吼着说:“停止!停止!不要说了,我输了!我败了,行吗?而且我的名字也不叫‘梅经理’,自从我叫了‘梅经理’以后,我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霉经理’!我统统不管了!我不干了!我让这个‘霉经理’变成‘没经理’,可以吧?”   原来自从梅若鸿当上经理以来,受训一个月以后,他开始正式着手工作,这才更体会到事事艰难。永远有弄不清的数目字,永远有弄不清的港口名称,永远有弄不清的航线图,永远有弄不清的商品……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天到晚要把甲地的东西送到乙地去?又要把乙地的东西搬到甲地来?   如此这般反复弄错流程,稀里糊涂,给四海航运造成了重大的损失。终于在今天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跑了出来,闯到了醉马画会众人面前。   自说自话了半天后,梅若鸿一脸失魂落魄的跑走了,徒留醉马画会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这个,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子妍姐姐,跟他说一句话,他就疯掉,了?然后又,跑掉了?”莉莉雅学了中文后就爱用中文说话了,发音还颇为标准,只是说话慢。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心里也觉得梅若鸿莫名奇妙。把姐姐奉为天神的子璇子墨更是对梅若鸿颇为不满。   而跟在子妍身后的威廉却眯起了眼睛,想着要如何教训一下这个敢对自己未来老婆无理的人。   “好了,大家今天不要理这个莫名奇妙的人了,你们的画展办的如此成功,我今天来,一是给你们助威,二呢,也是来请你们去庆功的。等画展结束我们就走。”子妍不再去想那个精神明显有问题的人,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好耶!好耶!子妍姐最棒!”耍宝的叶鸣一直是活跃气氛的领军人物。   就在醉马画会为了他们的成功庆祝的时候,梅若鸿却失意的回到了水云间。   那边杜世全却气得快发疯了,他回到家里,跳着脚对芊芊说:“我就不懂,你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他是数学白痴呀!数目字都不会认!不是少一个零,就是多一个零!他是地理白痴呀!到现在还不知道长江线有多少港口?他是时间白痴呀……所有船期都弄不清楚……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爹!”芊芊小小声说:“你不要急躁,你要给他时间嘛……”   “给他时间?”杜世全咆哮着:“他可不给我时间呀!丢下公司一大堆烂摊子,他说不干了!连跟我报告一声都没有,人就不见了!我怎样给他时间?”   “啊……”芊芊惊呼了一声,立即了解到,若鸿必然深深受挫了,她就担忧得心慌意乱起来。杜世全还在那儿大篇大篇的数落,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出去一下!”她嚷着说:“我看看他去!”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回来!”杜世全喊着:“医生说你还要休息,你去哪里?”芊芊早就跑得没踪没影了。杜世全跌坐在沙发里,大声的叹气□□:“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生了这样一个女儿!”   芊芊到了水云间,发现若鸿坐在地上,对着一地的画板画纸发呆,他的脸色苍白而憔悴,他的眼光,像是垂死者的眼光,空洞而无神。他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凭吊”一个死去的梅若鸿。他那种萧条、悲怆、无助和落寞的神情,立刻绞痛了芊芊的五脏六腑,她全身全心,都为他而痛楚起来。走到他面前,她跪了下去,伸出双手握住他的双手:“若鸿,如果你不能适应上班的生活,你就不要再去了!千万别折磨你自己!”他抬眼看她,眼中一片悲凉。   “芊芊啊!”他哀苦的说:“失去了绘画的梅若鸿,实在是一无所有啊!在那间办公厅里,只有一个低能的、无知的梅若鸿,在那儿被各种公文,各种数目字,各种名地名货物名,给一刀一刀的‘残杀’掉!”   “若鸿!”芊芊震动的惊喊。   “失去了绘画,失去了海阔天空的生活空间,失去了自由自在的时间……我等于已经毁灭了,已经死亡了!芊芊啊……我不明白,这个毁灭了的我,死亡了的我,对于你,还有价值吗?”   芊芊被他那样凄苦的语气,吓得冷汗涔涔,发起抖来。她扑过去,一把就把若鸿抱住,痛下决心的喊:   “若鸿,你不可以死亡,不可以毁灭!你听着!你画画吧,你去画吧!尽情尽兴的挥洒你的彩笔吧!我绝不让他们再糟蹋你,再残杀你了!”   “可能吗?”他有气无力的说:“你爹不会放过我的……”   “他会的!他会的!”芊芊喊着:“无论如何,我爱上的那个梅若鸿,是水云间里的梅若鸿,不是四海航运里的梅若鸿啊!让我们去跟爹说,让我们去说服他吧!”   当杜世全知道,芊芊和若鸿,做了退出四海航运的决定时,他实在是太失望、太灰心了。   “你不是说,你上班八小时,睡眠六小时,你还可以有十小时来画画吗?”他对若鸿激动的问:“你怎么不利用你的十小时呢?”   “我哪里还有十小时!”若鸿痛苦的说:“我已经过得一团乱了!一天剩下的十小时,有五个小时用来背资料、查资料、找资料……另外五个小时,用来痛苦、沮丧、懊恼、生气了!我还有什么时间可以画画呢?”   “这种混乱又不是永久的?你总有一天熟能生巧!你犯了这么多错,我可曾当面责备过你一句?结果你自己那么快就打退堂鼓,你对得起我吗?你这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吗?”   “我……实在没有办法啊!”若鸿沮丧到了极点“我太不喜欢办公厅里那些事情了!”   “不喜欢?你以为我杜世全就喜欢奔波劳顿的吗?人生在世,岂能尽如人意?总有时候,是要为自己的责任感做一点什么,而不是永远为了兴趣生活……”   “爹!”芊芊急切的插进来:“你就不要再勉强他了,上那个班,对他实在太痛苦!一个痛苦的经理,不会为四海带来繁荣的……”   “是啊!”若鸿接口:“你留着我,迟早会留出大麻烦来的!这个班我是绝不能上下去了,再上下去,我自己发疯也就算了,把公司搞垮了,连累百名员工,失去就业机会,流离失所,我岂不罪莫大焉!”   “哼!”杜世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一声,怒冲冲的看着若鸿:“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大了!”他咬咬牙:“那么,你到底能做什么?你告诉我!画画吗?你自认是个很有才气的艺术家吗?”   “最起码,我一天画二十四小时,都不会累!”若鸿扬起眉毛来:“伯父,你放我自由自在的画画,我一定很快就画出名堂来!并不是每个艺术家都穷,靠画画而名成利就的人也多着呢!汪子默就是其中之一,不是吗?”   “这可是你说的!”杜世全盯着若鸿:“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画坛奇才,只要离开我的公司,你就如鱼得水,可以全力去画,尽兴去画,画了一定有出息?早晚飞黄腾达,名成利就?”   “飞黄腾达,名成利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鸿坦白的说:“我不敢说我能达到那个地步,但是,你让我去画,我迟早会画出一片属于梅若鸿的天空来!”   杜世全背负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踱来踱去,思索着,研考着。然后,他突然停在若鸿面前,有力的说:   “好!为了你这一句‘属于梅若鸿的天空’,我赌下去了!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今天是七月二十,九月二十日,我为你开一个画展,我会租下杭州最好的场地,揽翠画廊!所有画笔画纸裱画钱,全由我投资!如果你成功了,我就承认了你,如果你失败了,你就再也不要到我面前来唱高调!至于成功的定义,我并不要你的画卖大钱,只要看看你能不能在艺术界引起回响,受到肯定!”   “真的?”若鸿不敢相信的问,整个脸孔,都绽放出光彩来,眼睛里的阴郁,一扫而空,两眼变得炯炯有神了。“伯父,你真的愿意支持我?”   “我不是‘支持你’,我是‘考验你’”杜世全说:“你听着!我只出资帮你开画展,但我不会发动任何一个人来买画或看画!画展的成败,全靠你自己!”   若鸿意兴风发,精神抖擞了。“我会表现给你看的!伯父!两个月的时间虽然太短,但是我会夜以继日,全力以赴!何况,我以前还有很多画,可以整理出来!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绝对绝对不会了!”杜世全呼出好大一口气来:   “但愿你不会!”芊芊喜出望外,扑上前去,就忘形的搂住了杜世全的脖子,欢喜得声音都发抖了:   “爹!你毕竟是个有胸襟、有气度、有思想、有感情的、伟大的爹呀!”杜世全又哼了声,努力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来,但,芊芊这几句话,确实让他舒解了连日来的愁云惨雾。而且有些轻飘飘的!他抬眼再看了看若鸿,此时的若鸿,神采飞扬,双眸炯炯,看起来不那么落拓窝囊了。说不定,他真是个人中龙凤,画坛奇才呢!   前世今生   就在梅若鸿全力筹备画展的时候,翠屏终于出院了。子妍给她在员工宿舍留了一个单人间,方便她和画儿生活。翠屏本打算等她出院就赶紧到工厂工作,好回报汪家姐弟的大恩大德,却被子妍阻止了。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可不想要一个随时随地可能晕倒的员工。而且,你也该为画儿想想,她已经十岁了,是该上学的年纪了。这里不比你们那,上学困难,杭州有很多传统学堂和洋学堂,你总要为她的未来想想,让她学点东西。”   “画儿,画儿可以上学吗?这里的学堂也收女学生吗?”翠屏惊喜的问道。   “当然,这里的学堂大多数都是收女学生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送画儿去洋学堂,能学到更多东西。将来也会有更好的发展。”子妍耐心的回道。   “可是,可是,那一定要很多钱吧,我和画儿现在吃的住的用的,都在用您的钱,哪里还有钱让画儿上学呢?”听到可以上学的画儿本来是满脸兴奋的,可是听到这句话后就失落的垂下了头。   子妍心疼的摸摸画儿的头发,对翠屏道,“我可以先供着画儿上学,至于上学的学费,你可以在工作以后还我。”   “这,这,这让我们如何感激您才好呢!画儿,快给子妍小姐磕个头!”   “不用了,翠屏,谁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没什么的。”子妍搂过画儿阻止道。   “唉唉!您,您真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翠屏激动不已。   解决了画儿的问题,收获好人卡一张,子妍就不再关注翠屏她们,这么坚强的两个人,只要给点希望的种子,就一定会发芽的。   倒是子璇他们,因为翠屏已经从医院出来有几天了,身体也好一些了,所以,他们打算将梅若鸿的事告诉她。   这天,大家聚在一起,又叫了翠屏和画儿出来,打算先让她们散散心,再说出梅若鸿的事。   几人带着翠屏和画儿逛遍了西湖周边,游览了各处风景,等到大家都开心了,才带着翠屏来到了水云间门前。   子墨并没有参加这次活动,一是工作繁忙,而是不想再看见这两人,只有子璇领着谷玉农和醉马画会的众人来了。   梅若鸿确实夜以继日,全力以赴的画了两个月的画。在画画的过程中,他时而欢喜,时而忧愁,时而得意,时而灰心,时而觉得自己是天才,时而又认为自己是废物……就这样一会儿上天,一会儿下地的把自己折腾了两个月。幸好芊芊陪伴在侧,不断的打气,不断的鼓励,是个“永不泄气的支持者”。这样,若鸿终于有了五、六十张自认还过得去的作品,尽管他把自己弄得又瘦又黑,他的精神却是振作的,眉尖眼底,全是喜悦和兴奋。这天,阳光很好,水云间外的草地,一片碧绿。芊芊把若鸿的画,一张张排列在草地上,用石头压着四角,以防被风吹走。她再一张张审视过去,嘴里喃喃的说着:   “这一张我喜欢……这一张我喜欢……这一张我喜欢……这一张我也喜欢……”她抬头叫:“若鸿!每一张我都太爱了,怎么办?画展到底要用多少张?”   若鸿奔过来,看着一地的画,他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得意。“傻瓜!”他故意的笑骂着芊芊:“什么每张都喜欢?”这张就不好,这张也很烂,这张……这张实在不错!这张也还马马虎虎……唔,唔……这张嘛,这张是杰作!”他情绪高涨,兴奋不已。“哇!才多久时间,我居然完成了这么多幅画!哈哈!”他大笑着:“哈哈,哈哈……”太高兴了,他往后一仰,就平躺在草地上,两眼望着天空,大叫着说:“天为被,地为裳,水云间,我为王!哈哈!”   芊芊感染了他的喜悦,跪在他身边,看着他。见阳光闪耀在他整张脸孔上,芊芊也喜不自禁了,笑着说:   “你真的有点疯狂!”   “不是一点点疯狂,是很多很多疯狂!”若鸿笑着说,伸手用力一拉,就把芊芊拉了起来,两人滚倒在草地上,笑成一团。   众人就在这时,到了水云间。   他们站在栅栏外,惊讶的看着铺陈一地的画,和滚做一团的两个人。   还是两个人先回过神来,梅若鸿高兴的说,“子璇!舒奇!叶鸣!致文!秀山!你们都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一直生我的气的!”   “若鸿,我们来找你,有事……”   子璇犹疑的说着。   “太好了!”若鸿不由分说,拉住她,就把她拖到那些画前面:“快来!你帮我看看这些画,你看我画得怎样?我的画展就要举行了,我实在很紧张……”   “画展?”子璇怔了怔。   “是呀,就是二十日,在揽翠画廊!我已经寄请贴给你们了!你们回去告诉子默,一定要来!”他兴冲冲的说着,又解释了一句:“当然,是杜伯父支持我,要不然,我是没能力去租那种地方的!”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梅若鸿举办画展是好事,可是他们不知道,当杜世全知道梅若鸿还有一妻一女的时候,是否还愿意给他办这个画展。   子璇深吸了口气,破釜沉舟的说道,“若鸿,我们今天来,是想让你认一个人,她说你可能是她的亲人,所以我们带她来看看你。”   这时翠屏才从众人身后走出来,她刚刚跟画儿说着话,慢了众人一步,这才赶上来。   翠屏走到栅栏前,抬眼一看,顿时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惊喜的说道,“若鸿!你是若鸿吗!”   翠屏见若鸿只是发怔,一语不发,就抖抖索索的开了口:   “若鸿,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翠屏呀!”   若鸿面如死灰!翠屏!这是翠屏!怎么可能呢?他的思想意识,一下子全乱了。瞪着翠屏,他仍然不动不语。   “我是翠屏呀!”翠屏再说了句,情不自已的上前,用热烈的眼神,把若鸿看个仔细。“你长大了!个头变高了!脸上的样子也变了!变成大人样了……”她激动的说着,又去擦眼泪,擦着擦着,就去摸自己的面颊,羞怯的说:“你长大了!我……我变老了!所以你都不认得我了!我……一定老了好多好多……”   “翠屏?”若鸿终于发出了声音,颤抖的,不能置信的。“你怎么会来杭州?太不可思议了!太突然了!我实在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五年前,你有封信写回家,信上的地址是‘杭州西湖边水云间’,当时我们就请村里的李老师写了好多封信给你,都没有回信,这次我就这样寻来了!幸亏路上遇到了好心的汪小姐,她的人去四川找会绣活的手艺人。我们就跟着一起来了。若不是汪小姐的人,我跟画儿可能就饿死在半路上了呢!”她说着。“若鸿!”她又拉过画儿来,急急的解释:“这是画儿,是你的女儿!你从来没见过面的女儿!你离家的时候,我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画儿是腊月初二生的,已经十岁了。乡下太苦了,她长得不够高,一直瘦瘦小小的!她的名字,画儿,是爷爷取的,她爷爷说的,你自小爱画画,离开家也是为了画画,就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画儿,我……我好对不起你,没给你生个儿子……可画儿自小就乖,好懂事的……这些年你不在家,我还亏得有个画儿……”翠屏一说就没停,若鸿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被画儿吸引了,画儿那么热烈的眼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若鸿看。瘦瘦的小脸蛋上,那对眼睛显得特别的大,漆黑晶亮,里面逐渐被泪水所涨满。   “画儿……”若鸿喃喃自语的说,精神恍惚。“我有个女儿?画儿?画儿?”   翠屏把画儿推上前去。“画儿!快叫爹呀!”画儿眼里泪水滴滴答答滚落,虽然嘴上说着不想找爹,但是当爹爹站在眼前时,画儿还是双手一张,飞奔上前,嘴里拉长了声音,充满感情的大喊:   “爹……”   若鸿太震动了,张开手臂,一把就紧紧的拥住了画儿。画儿仆伏在他怀中,抽抽噎噎的说了句:   “爹!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呀!”   父女紧紧相拥,都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芊芊看着这一幕,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在巨大的悲痛和震惊之中,还抱着一线希望,这是个错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要听若鸿亲口说出来!   “若鸿,”她重重的喊:“你告诉我,你必须亲口告诉我!她们是谁?你说呀!你说呀!”   翠屏惊吓的看了一眼芊芊,似乎此时才发现芊芊的存在。画儿怯怯的紧缩在若鸿怀中。若鸿苦恼的抬起头来,在满怀激动中,已无力再顾及芊芊的感觉。   “芊芊,没办法再瞒你了,翠屏她……她是我家里给我娶的媳妇儿,那年我才只有十五岁……乡下地方流行早婚,所以,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和翠屏拜了堂……”   芊芊睁大了眼睛,拼命吸着气。半晌,才悲愤交加,痛不欲生的大吼了出来:“梅若鸿!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总算认清你了!你有妻有女,却到处留情,到今天已经是‘儿女成双’了!梅若鸿!你置我于何地?”喊完,她掉转身子,就飞奔着跑出房门,跑过院子,跑出了篱笆院……狂奔而去。   “芊芊!芊芊!”若鸿推开画儿,拔脚就追:“芊芊!你等等!你听我说……”翠屏看着这一切,小小声的说了句:“这是你的新媳妇……糟糕,我气走你的新媳妇了!”说完,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就摇摇欲坠。   “爹!爹!”画儿大叫着:“娘不好了!娘晕过去了!你快来呀……”若鸿大惊,又跑了回来,翠屏已晕厥倒地。画儿仆在她身边,着急的摇着喊着。若鸿扑奔上前,狼狈的抱起翠屏,感觉到她身轻如燕,心中不禁紧紧一抽。把她放在床上,他心乱如麻,头昏脑胀。只见翠屏气若游丝,面白如纸。他更是惊慌失措,觉得自己的世界,已整个大乱。乱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此时此刻,实在是没办法去追芊芊了。   若鸿正在惊怔中,画儿已经急急忙忙的解开了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水来,又拿出自备的小匙,就走到床边,对若鸿说:“爹,你不要着急,娘就是这样子,常常走着走着就晕倒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子妍姐姐给娘看过医生,说娘只是疲劳过度,休养好了,按时吃药就行了。今天应该只是看见你太激动了才晕倒的。医生给我们配了药水随身带着!来,你扶住她的头,我来喂她吃药!”若鸿慌忙扶起翠屏的头,画儿熟练的喂着药,不曾让一滴药溢出。   醉马画会的众人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心中不胜唏嘘。子璇不好丢下画儿和翠屏,只好让陆秀山和沈致文去追芊芊,剩下几人在这等一个结果。   各有归宿   翠屏的身体毕竟已经好很多了,没多久就悠悠转醒,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看到若鸿焦急的眼光,她就急忙起床,整整衣襟,四面张望了一下,不见芊芊。就羞怯的,抱歉的说: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若鸿伸手去拦她。“你起床干什么?刚刚才晕倒,还不躺下休息!”   “不要紧!不要紧!老毛病,现在已经缓过气来了!好多事要跟你交代呢!不说不行呀……”   “就是两年前,家乡那场大水灾,田地都淹没了,没吃没喝的,跟着就闹瘟疫,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爹就在那次天灾里,染上痢疾撒手归西了,大哥和小妹,也跟着去了……”若鸿瞪大眼睛,也无法承受,剧痛钻心,眼泪直掉。   “家里的日子,真是不好过,”翠屏继续说:“二哥三哥见没法营生,就离开家乡走了。娘受不了这一连串打击,没多久也卧病不起了。最后,只剩下我和画儿了!”   “爹娘的牌位我都带着,只是不在我身上。汪小姐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叫什么宿舍的,我和画儿现在住在那里,爹娘的牌位也在那,你现在跟我去取吧。既然找到了你,我们也不好再住在别人家,把行李也拿回来吧。”   翠屏不知道员工宿舍是提前给她的应得的待遇,只是在她的观念中妻子就是应该跟着丈夫住的,现在找到了若鸿,她就不想再去住外面了。对于她来说,无论丈夫取几个女人,都是应该以夫为天的,所以也根本没想到刚刚跑走的那个新媳妇会不会因为她而不再回来的问题。   梅若鸿倒是想到了这,可是看着翠屏和画儿期盼的神情,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子璇她们终于看到了一个结果,也就勉强放下了一颗心。想到接下来还有芊芊的事要处理,众人就颇为头疼。   这时,陆秀山跑了回来,告诉子璇沈致文将芊芊哄到烟雨楼去了。   无奈,子璇只好对若鸿说:“今晚,你最好抽空来一趟烟雨楼,芊芊在我那儿,以后到底要怎么办?必须好好的谈一谈!”   晚上,若鸿赶到了烟雨楼。走进大厅,只见众人都在,只是没见到芊芊。   “芊芊呢?”若鸿痛苦的问:“她不要见我,是不是?”   “芊芊太生气了,她实在没有办法面对你!”子璇说:“我们都曾亲眼目睹,她为了和你这段感情,怎样上刀山,下油锅,拼了命去爱,现在,你如果不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我们都为她抱不平!”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钟舒奇问:“你为什么要隐瞒家里有老婆这件事呢?”   “我不是故意隐瞒!”若鸿心慌意乱的说:“我只是以为,翠屏属于太早的年代,去提它,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那年,我才十五岁呀!十五岁根本是个孩子,家里弄了个大姑娘来,叫我拜堂,我就拜了堂!十六岁我就离开家乡,这才真正开始我的人生!我一直认为,十六岁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分水岭,十六岁以前和十六岁以后,完全是两个时代!两个时代怎么会混为一谈呢?十六岁以前,遥远得像上一辈子,是我的‘前生’,十六岁以后,才是我的‘今生’呀!我怎样都没想到,‘前生’的翠屏,会跑到‘今生’来呀!”   众人听提一愣一愣的,都瞪大了眼。   “呵!人无耻到一定境界真是可以天下无敌了!”子墨从外面走进来,他刚刚忙完工作,听老陆说大家都来了烟雨楼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却听到这番言论。   “你可以用前世今生来解释你的自私自利,那杀人犯是不是也可以用前世今生来逃避罪行!梅若鸿啊,梅若鸿,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人品有问题,没想到你根本连个人都不算!你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弄到这个地步,我已经里外不是人,怎么做都是错!我完全不敢奢望芊芊的谅解,因为,仅仅是谅解还不够,你们都见到了翠屏和画儿,病妻弱女,饥寒交迫的来了!翻山越岭,千辛万苦的来找寻我这个唯一可依靠的人!我这一生,过得如此自私,不曾对父母兄弟、朋友、家人……负过一点点责任……此时此刻,我如果选择了芊芊,遗弃翠屏,那我还算个人吗?还有一点点人性吗?”   “这么说,”叶鸣冲口而出:“你选择了翠屏,放弃了芊芊吗?”   “你要芊芊到哪里去呢?”   钟舒奇认真的说:“要我说,你赶快和翠屏办个离婚手续,离了婚,你还是可以照顾她,芊芊这么善良,也不会不同意的。”   若鸿挺了挺背脊,痛楚的吸了口气。   “我如果和翠屏离婚,那比杀掉她还残忍!她脑筋单纯,会以为被我‘休了’!她代我尽孝,侍奉双亲,代我抚育画儿,十年茹苦含辛,我不能恩将仇报,去休了她!何况,她现在病成这样,哪里禁得起这种打击?而芊芊……”他顿了顿,心痛已极的闭了闭眼睛,咽了一口口水。   “她毕竟年轻、健康又美丽……”   芊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房门口,面色惨白如纸。   “所以,我禁得起打击!”她冷冷的、凄厉的接口:“我对你无恩无义,所以,你可以把我抛弃了!”   众人都惊讶的抬头,看着芊芊。   若鸿大大一震,深刻的注视着芊芊,无尽的哀求,无尽的祈谅,全盛在眼睛里。但,寒透了心的芊芊,对这样热烈的眸子已视若无睹。她点点头,冷极的说:   “我懂了!我都明白了!这就是你的选择,你的决定!选择得好,决定得好,有情有义,合情合理,我为你的选择喝彩!”   “芊芊,不是的!”若鸿沉痛的说,千般不舍,万般不舍的瞅着芊芊。“我不是在做选择,我对你的爱,早已是天知地知,人尽皆知!现在不在考验我的爱!追随自己的爱而去,好容易!追随自己的责任感,好艰难!”   “太好了!”芊芊更冷的说:“你终于有了‘责任感’了,我为你的‘责任感’喝彩!”   子墨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对玩弄别人感情的人的最后结果,嘲讽的笑了。   她高昂着头,不再留恋,不再迟疑,她大踏步冲向门外,绝尘而去。满屋子人看着,也没有人要阻止她的脚步。   芊芊终于放弃了,而梅若鸿却还在那里痛苦的纠结着。子墨不想看见他,叫来老陆,“老陆,把这个闲杂人等给我丢出去。”   子璇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和大家告了别,和谷玉农一起回家去了。   其他人也不想再为梅若鸿说什么,也各自回去了。   芊芊回到家,给杜世全道了歉,杜世全两眼含泪的拥抱了她,一家人终于和好。而给梅若鸿的画展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威廉一直想要收拾一下梅若鸿,本来只想打他一顿,却被子妍听到杜世全不再给梅若鸿办画展,子妍叫来威廉说了一些话,威廉就冷笑着去办了。   因为杜世全领着芊芊去了上海,忘了通知梅若鸿画展不办了,梅若鸿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依然有人给他送画纸画笔,他就以为芊芊还对他余情未了,继续默默的支持者他。这让他既痛苦又甜蜜,殊不知,支持他画展的人早就换了人选。   就在威廉秘密打击梅若鸿的时候,子璇却传出了喜讯,她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让汪家和谷家众人都高兴坏了,一时间把她当做了瓷娃娃一样,就怕摔了碰了。   威廉得知这件事后心情又不一样,他想,既然妹妹都有孩子了,姐姐也该结婚了吧。想到这里,他就找到莉莉雅,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商量出了一个方案来。   第二天莉莉雅就去找了子墨,直接求了婚,子墨惊喜之下又有点哭笑不得。明明应该是他该做的事,却被莉莉雅抢了先,子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两人的事打算定下,当然要通知双方父母。子墨的父母都在北平,一封电报发过去,两人就火速赶了回来。   而莉莉雅的父母却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汪父汪母回来后,对莉莉雅都没什么说词,对于两人来说,只要儿子肯结婚,对象是什么人都行,更何况是莉莉雅这样可爱的小姑娘。   莉莉雅哄人颇有一套,没几天就把汪母哄的好悬连子璇都忘了。要不是子璇还怀着身孕,汪母险些就要答应莉莉雅跟着她去国外转一圈了。   汪父对这个教养颇好的洋儿媳也没什么不满,对于他来说,只要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都可以。   子妍这段时间父母弟妹都在身边,而且都很幸福,心情颇为不错,哪怕父母催婚,也没让她感到厌烦。   而威廉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契机,当身边的人都很幸福时,独自一人的人总是也会受些影响的。   而这天,威廉就在汪父汪母,子墨莉莉雅,子璇玉农的帮助下,将子妍邀请到了西湖泛舟。然后在水天之间,策划了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求婚从不是一厢情愿的逼迫,而是双方都认可的惊喜。所以威廉直到从汪父汪母嘴里套出了子妍松口的信息才策划了这场求婚仪式。   子妍果然没有生气,笑呵呵的,看着周围支持威廉的众人,无奈的叹口气,“好了,威廉,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前些年我一直太忙,不想耽误你才一直没有答应。既然你现在依然不变心,我就同意了。”   虽然威廉策划这场求婚之前就已经预测到子妍应该会同意,然而他现在依然有种被幸福砸晕的感觉。   惊喜不已的他当场恨不得仰天长啸一番,不过怕子妍看见他丢人的行为又反悔,所以没敢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抱着子妍紧紧的不撒手。   筹备   莉莉雅的父母赶来的这段时间里,梅若鸿的画展开始了。   第一天的参观者还算踊跃,画廊里很少冷场。梅若鸿很紧张,他经常陪着些艺坛怪人看画,聆听各种批评,脸上常常浮着“不以为然”的神情。   第二天,参观的人减少了一半。然后就每下愈况,人一天比一天少,展览会场冷冷落落。   第五天,子默带着“一奇三怪”,都来参观画展,引起梅若鸿一阵惊喜。子默的脸色平静,对梅若鸿爱理不理,他纯粹为了看画来的。梅若鸿却兴奋得不得了,热情的陪着子默看画,震动莫名的说:   “子默,这个画展,已经算是失败了!但是,你和画会的人能来,对我的意义太大了!你,毕竟是个重感情,够朋友的人啊!”   “不要把‘朋友’和‘画画’混为一谈!”子默的语气冷淡。“我不是来交朋友的!我是来看画的!”   梅若鸿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依然忍耐着,热切的观察着子默的神情。   子默把画展每张画都仔细的看完了,他对若鸿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说:“你确实是有才华的,不过你的才华也就仅止于此了。”子墨这段时间经历波折颇多,看事情的角度又不一样,再加上他这段时间进步颇大,眼光又高了些,所以他对梅若鸿的画评价并不高。   “你画风大胆,用色强烈,这确实是我也不如的。但是你的画如同高屋建瓴,空中楼阁,没有基础,只剩浮夸,只要一场风吹,随时可能倒塌。梅若鸿,你人品不行,我本来还觉得你起码也算是个画画的人物!没想到,你连画画也不会再有什么成就了。”子墨叹息道,他从前对梅若鸿有多欣赏,现在就有多失望。   再过了两天,画展更形冷落了。不但没有赞美的声音,杭州的艺术报上,还有一段评论家的评论:   “梅若鸿试图把国画与西画,融合于一炉,可惜手法青涩生嫩,处处流露斧凿的痕迹。加以用色强烈,取材大胆,委实与人哗众取宠之感,综观梅氏所有作品,任性挥洒,主题不明,既收不到视觉上的惊喜,也无玩赏后的乐趣,令人失望之至!”   梅若鸿到了这个地步,终于知道,这个画展是彻底失败了。他被这么严重的挫败打击得心灰意冷,壮志全消了。再也不愿意待在画廊,他只想逃回水云间里,去躲起来。   然而现实却并不是他想躲起来就能躲起来的,他的画展失败,一幅画也没卖出去,生活却还要过下去的。之前他和翠屏的生活有芊芊剩下的钱支撑着,等到芊芊的钱花光了,他就得为生活奔波了。   画展最后一天,杜芊芊从上海回来了。她想看看她曾爱的那么深的画家究竟是否如她想的那样优秀。   然后,事实就告诉了她,曾经的她有多么天真。芊芊伤心极了,她曾经为了梅若鸿做了那么多,心甘情愿,就是因为她相信梅若鸿一定是个有才华的人,只是怀才不遇。结果,梅若鸿根本就是个哗众取丑的人,一切对她所言的艺术都是欺骗。而且,她胸口刺有红梅的画作被展出后,众人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奇怪,让她感觉恐怖,所以杜芊芊逃回了上海,一去不返。   芊芊的回归也有威廉的影子,作为一个小心眼,又记仇的男人,威廉自从梅若鸿对子妍不敬后,就想教训他,不过本来并没有想做的这么严重,只想打他一顿算了。不过这件事后来被子妍得知了,作为在梅若鸿和杜芊芊爱情中受伤害最大的人的家属,子妍本来就不打算放过他们。   子妍早就看出来子璇对梅若鸿的感情,不过后来被她特意纠正了过来,加上谷玉农也算聪明,这才让子璇没有受到伤害。不过这都是她预防的好,如果她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她简直不敢想像,子璇和子墨会因为这个梅若鸿和杜芊芊会受到多么大的伤害。   所以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两个人。她之所以支持开展画展,就是因为她知道梅若鸿一定会展出杜芊芊敞开胸膛露出红梅的画作。现在杜芊芊已经因为胸口红梅的画作名声不再,以后也不能嫁个好人家,她对子墨的伤害也算是补偿了一部分,剩下的她打算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放过她。而梅若鸿就没那么好运了,她绝对要让她众叛亲离。   她通过威廉的手来报复这两人,也是想让威廉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她的性格一直是睚呲必报的。如果他接受不了,现在回去国外也来的急。   事实证明,她看人的眼光还不错,威廉并没有因为她的手段而不满,相反,他还很积极的帮她筹划着。   看着这样的威廉,子妍心中也有些感动,她一直都知道,男人其实并不喜欢她这样的性格,所以前世才一直没有成家。这辈子追求自己的人也多数只看到了自己的表像,像威廉这样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还依然不离不弃的男人太少了,所以她决定只要威廉不放手,她就不会轻易谈离婚的事。   而对她的变化格外敏感的威廉只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子妍不再是前段时间那样即使确定了婚期也依然可是随时放弃他的态度,这让威廉险些喜极而泣。   感情就是这样,先动心的人,总是被动一些。威廉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子妍动的心,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东方女人很坚强而已,然而接触多了,就不知不觉的沦陷了。作为道格家族的继承人,威廉早就已经接受了家族生意,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子妍这样的女人他也是见过的,她也并没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可是偏偏只有她,让他觉得可以共度一生。他特别喜欢中国的一句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知道威廉的小心思的子妍踏踏实实的开始筹备自己的婚礼。她和威廉还有子墨莉莉雅并没有准备订婚,她和威廉还有子墨的年纪都不小了,没必要再折腾一趟,直接结婚就可以了。   在争求了三方父母的同意后,她们把在这边的国礼办成了西式的,穿着婚纱礼服,有教堂,自助餐式的婚礼。而将来在国外举行的第二次婚礼则打算办成半中式的,就是前面都按中式的来,只不过最后不让新娘在房里一直坐着,而是揭了盖头和新郎一起招呼客人。   本来子墨和子妍是打算都办西式婚礼的,这样比较方便,偏偏无论是威廉还是莉莉雅,甚至是威廉和莉莉雅的父母都想见见中式婚礼的场面,所以才两种都办的。   因为自己的婚礼暂时放过了梅若鸿的子妍不知道,梅若鸿因为已经花完了杜芊芊留下的钱,不得不从他的“天上’,又落到“人间”来了。忽然之间,他的身边,有个病得奄奄一息的妻子,有个年幼而营养不良的女儿。家庭的责任,就这样沉甸甸的对他压了过来。翠屏的病,需要庞大的医药费。食衣住行,以前都有芊芊打点,不要他过问,而今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居然件件要钱。他必须靠自己给她们挣出钱来!这是继“上班”之后的另一次,他开始为生活“出卖自己”!也和“上班”的情形一样,他弄得自己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这次,是“墨轩”字画社的老板,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拿着画来“押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会画画,何不到西湖风景区去摆个画摊?给游人画人像!现在的西湖,正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游人如织的时候,生意一定不错!若鸿考虑了两三天,在生活的压力下低头了。摆画摊就摆摊吧!总比上班好!上班要和船名货名打交道,摆画摊还不离本行!于是,收拾起自己的骄傲、收拾起零乱的心情、收拾起对芊芊椎心刺骨的相思和罪疚……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了,唯一能想的,是怎样才能治好翠屏的病?怎样才能给画儿一个安定的家?他去摆画摊了,日出而作,日没而息。一天工作八小时,这才知道,摆画摊也是一门学问,常常枯坐在那儿一整天,乏人问津。他只收费一张画像三角钱,居然有游客跟他讨价还价,好不容易画了,对方还嫌画得不好!前几天,他完全不兜揽生意,采取“愿者上钩”的方式,竟然没有“愿者”!然后,他只得采取“叫卖”的方式,竖着“人像速描”的牌子,摆着画架,嘴里还要吆喝着:   “画人像!画人像!嘿!一张三毛!不像不要钱!”   这种生活,不是若鸿的个性所能忍受的。什么骄傲自负,壮志凌云,不可一世,海阔天空……全都烟消云散。一文逼死英雄汉!他这才体会“一文逼死英雄汉”这句话的意义。   若鸿的人际关系,本来就很糟。自从摆画摊之后,和游客间的纠纷,真是层出不穷。有的游客画了像,不肯付钱,硬说画得不像。有的游客付一张画像的钱,来了一家妻儿老少七八口!有的游客说把他画得太丑了,有的游客说把他画得太胖了,有的又说他画得太瘦了……从没有一个人夸赞他一句,说他画得好。他这样画着画着,越画越自卑,越画越没兴致,越画越萧索……最怕是碰到熟人,惊讶的说一句:   “梅先生,你现在……在干这个啊?”   结局   梅若鸿就这样为生活奔波着,可是他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时常跟人起争执,每次在外面遇到了不如意,他都会回家发泄一番,虽然不打人,却砸东西,发脾气。   翠屏和画儿怕极了,却不知该怎么办。   这天,梅若鸿又出去摆摊了,只剩画儿和翠屏在家。翠屏本来来到杭州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找到梅若鸿,而另一个目的就是去汪小姐的工厂工作了。本来她前些天就已经提起过这件事的,不过梅若鸿认为他的妻子不应该出去工作,那样会显得他很无能,就没让翠屏去。可是这几天他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有点害怕,画儿也害怕,这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在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想着对策的翠屏听到了画儿跟人打招呼的声音,赶紧出去看,原来,是子璇小姐领着醉马画会的人来了。   那天之后子璇和醉马画会的人都来过,有时候是在梅若鸿在的时候来,有时候是在梅若鸿不在的时候来。在子璇的描述中,翠屏和画儿是那么的坚强,勇敢,善良,所以虽然不待见梅若鸿,但是众人还是比较关心翠屏和画儿的。   这次众人正好赶在一起来了,大家互相寒暄着,一边在画儿的招呼下走进屋内。   翠屏给大家倒了水,听着大家对她和画儿的关心,红着脸笑着。   画儿看着这一切,心里想,果然还是没有爹比较好吧,现在娘的身体也好了,她们两个人过比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难相处的爹一起过要好多了。   想到这里,画儿垂下了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娘一定不会同意的。   一直关注着画儿的子璇赶紧拽了拽一起跟她来的莉莉雅,莉莉雅就把画儿带到了外面单独跟她说话。   画儿很喜欢这个洋人姐姐,刚来始两人语言不通的时候,画儿就偷偷的看,后来莉莉雅姐姐的中国话越来越好,两人就经常说话了。   “画儿,怎么?”莉莉雅低声问画儿。   “莉莉雅姐姐,我想让娘带我离开这里,我们在这里过的一点也不开心,我不喜欢我爹,他一点也不好。”画儿抹抹眼睛,在疼爱她的小姐姐面前,坚强如画儿也忍不住有点委屈了。   问明白画儿这段时间都过的什么日子后,莉莉雅气愤极了,不过作为道格家的小姐,莉莉雅却不是冲动女孩,她告诉画儿先等等,她帮她想办法,就领着画儿回到了屋里。   子璇以眼神询问莉莉雅发生了什么事,莉莉雅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陪画儿玩了一会儿,给两人留下些需要用到的东西,当然没有梅若鸿的份,众人就回去了。   莉莉雅回到汪家就把画儿对她说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边说边气愤的走来走去。   恰好在家的子妍听到了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好了,莉莉雅,不用这么生气,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看到子妍,莉莉雅眼睛一亮,一下扑到子妍身上,蹭来蹭去的撒娇道,“子妍!最棒!最喜欢!子妍!”   威廉费了就九二虎之力才把这个即使要结婚了也依然觑觎自己老婆的人拽开。   莉莉雅作为道格家唯一一位小姐,在家里颇受宠爱,威廉从前也是极为宠着她的,这让她颇有些无法无天的性格。所以总想尝试一下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在她15岁的时候,终于做了一件石破天惊的事,呃,她宣布她以后要和女人结婚。   当时道格家究竟有多么鸡飞狗跳就不多说了,只说幸亏后来遇见了子妍。和威廉慢热型不同,莉莉雅一见子妍便惊为天人,再见倾心,三见非她不嫁了,这可愁坏了道格家众人。子妍那时候是道格家的生意伙伴,她见众人颇为烦恼,问眀了事情后就笑眯眯的说交给她解决,然后,果真交给了大家一个不再吵嚷着要跟女人结婚的莉莉雅。至于她心里是否还这么想大家就不知道了。   所以威廉对莉莉雅一直颇有敌意。也所以,莉莉雅的父母在听到莉莉雅突然要结婚的消息也没有暴怒的不同意。打听到莉莉雅的结婚对象是个男人,还是子妍的弟弟,道格家族的所有人都喜极而泣了。   虽然众人怀疑莉莉雅是否是强追子妍不成,退而求其次才选的子墨,不过管他呢,只要莉莉雅肯跟男人结婚就行啦!   所以在子墨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同情了很多次了。   将莉莉雅安抚好,子墨跟子妍说道,“姐,爸妈说结婚那天汪家会来很多人,大伯一家也会来,让你安排好。”   “恩,我知道。”子妍点头道。“威廉,伯父伯母他们什么时候到?”接着她又转过头问威廉。   “还有三天就到了,道格家大概来了三十人左右,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行,你安排好了就行,到时候我们一家跟你们一起去接他们。”   四人的婚礼日期已经定好了,就在七天后,因为双方家长都很着急,所以定的比较紧。趁着道格一家还没到,子妍先把翠屏母女的事情处理了。   子妍只是找了之前带翠屏母女回来的管事,让他去劝说,很快就说栋了翠屏离开梅若鸿,让他跟杜芊芊在一起才能好。一心对梅若鸿好的翠屏很快就动摇了,加上画儿在一旁劝说,两人最终跟梅若鸿提了离开的事。   最开始梅若鸿并不同意,还是画儿机智的说这样才能让杜芊芊回来,最后梅若鸿心动了。   翠屏和画儿就这样又离开了梅若鸿,被那个管事带回了上海,开始了她的工作。而画儿也在上海找到了学校去上学了。   而梅若鸿,在终于摆脱了翠屏母女后,他也鼓起勇气去找了杜芊芊。在他想开,杜芊芊一定还在爱着他,等着他。   他来到了杜家大宅,在外面叫了好久的门,可是没人应,他又去了烟雨楼,也敲了好久的门,还是没人应,他又去找钟舒奇他们,结果也都不在家。他这才发现,原来,没有了子墨,钟舒奇他们,他连芊芊都找不到。   而在梅若鸿四处找人的这一天,却是子妍和子墨结婚的日子。   她们在亲友的见证与祝福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道格家族和汪家众人都对对方的孩子非常满意,以至于两家家族也越来越亲近。   子妍婚后就不再关注梅若鸿和杜芊芊,她将更多的心思花到了劝父母跟她去国外生活上。因为不清楚中国动乱的具体范围,所以她只好让父母先去国外待两年,等国内安稳可再回来。   最终汪父汪母同意了,而谷家因为打算拓展生意到国外,也让玉农和子璇跟着她们一起走了。至此,汪家众人终于又在国外团圆了。   梅若鸿没找到杜芊芊并没有放弃,他每天都去他俩相遇的那个小桥边等着,期望芊芊会出现。可是芊芊一直没有出现过。   后来,梅若鸿一直没找到杜芊芊,又因为他鲁莽的性格经常得罪人,偏偏护着他的汪子墨已经移民,所以他经常挨打。在被打的次数多了后,他也终于学会了收敛。而被被生活磨灭了激情的他,画作也不再有创意。他因为生活的不如意,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发脾气,砸东西,被别人当做疯子,久而久之,真的就疯了。   杜芊芊终于从梅若鸿的坎里走出去后,杜世全火速给她找了一个丈夫,将两人送到了国外。因为杜芊芊到底是杜世全的女儿,杜世全给她找的丈夫又是好拿捏的,所以杜芊芊也过的不错。   翠屏的女工生活过的不错,有地方住,有工作赚钱,画儿也懂事,两人的生活一直都不错。偶尔子璇会给两人来信,已经认字的画儿就大声念给翠屏听。翠屏也还会想起梅若鸿,她想,他应该已经跟芊芊小姐过上好日子了。画儿后来考上了大学,进入了子妍的公司工作,两人的生活越过越好。   子璇生了个儿子,两家都高兴坏了。在家呆了几个月之后,子璇留义无反顾的投入了事业,成了子妍的左膀右臂。   子墨在国外画坛也混的如鱼得水,坎坷的经历让他的画技进步颇多,在国外慢慢混出了名气。莉莉雅给他生了个儿子,从此他的人体画,特别是婴儿画作一举成名。   子妍后来也生了孩子,又是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儿。这两个女孩儿带给道格家族的振动是巨大的,莉莉雅迅速失宠。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kuma_yaoya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